幸福不是心態而是腦態

游識猷

人類的物質生活水平，正處于前所未有的“暖期”——食精膾細，衣鞋滿柜，時不時還來一場想飛就飛的旅行……擁有太多，應該每天沉浸于幸福快樂中吧？

恰恰相反。物質雖在“暖期”，心情卻在冰期。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格芬醫學院臨床助理教授馬克·舍恩把這種情形稱為“舒適悖論”——當生活舒適度提升10分，我們對不適的忍耐力卻至少下降了50分。

經歷過真正困苦的人會說：都是慣的！此話從腦科學的角度看不假，被慣壞的正是大腦邊緣系統。它主管睡眠、行為、短期記憶等重要機能，操控著我們的直覺、情緒、欲望和安全感。舍恩認為，如今環境中充滿讓我們想吃立刻有的方便食品、有疑即搜的搜索引擎……這些看似不起眼的東西，是慣壞大腦邊緣系統的罪魁禍首。

幸福快樂本質上不是心態，而是腦態，是大腦對外界信息加工后，腦中的分子、電流和神經元連接組成的一種特定狀態。這種腦態很容易被打破，“快樂與欲望分子”多巴胺就能改變大腦的平衡。

以吃東西為例。過去，你餓了，多巴胺水平降低，于是你生火、洗菜、切菜、做飯、等飯菜熟……多巴胺在漫長的過程中不斷分泌、慢慢積累，你也越來越充滿干勁，滿心盼望。等聞到香味、入口咀嚼，幸福感就與多巴胺水平一起沖上巔峰。而大腦邊緣系統在這個過程中學會了兩件事：饑餓雖然不適，但我有能力忍耐；忍耐過后，就會有甜美的回報。

現在，你餓了，隨手抓起一包薯片，重鹽高油的酥脆口感刺激著味蕾，多巴胺水平瞬間沖上巔峰又迅速回落。你停不下嘴，而多巴胺水平一次次大起大落，每次回落，你都立刻補上一劑“強刺激”。直到吃膩薯片，你拿起飲料，以此撫慰再度低落的多巴胺水平……而大腦邊緣系統在這個過程中也學會了兩件事：不適是不可忍受的；必須用盡一切手段，讓不適立刻消失。

當邊緣系統視舒適為理所當然，拒絕接受任何輕微不適，腦中的快樂就脆弱得不堪一擊。怎么辦？重新訓練大腦的邊緣系統。舍恩提出一個辦法，就是練習“雙重感知能力”。舍恩建議，不要將不適視為要戰勝的對象，相反，感覺不適的同時，要努力讓涌入的其他感覺沖淡不適感。比如，你可以覺得房間悶熱，同時感到身下的椅子十分舒適；可以覺得父母嘮叨，同時感恩他們為你做的一日三餐；可以害怕自己無法完成面前的難題，同時為有機會接受挑戰而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