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業教育步入黃金時代

| 文 · 李謫

職業教育行業迎來了屬于自己的黃金時代。

職業教育與中國式現代化共生發展，發揮著服務經濟發展和支持產業現代化的重要作用。近年來，隨著我國人口結構變化、勞動力成本提高和產業迭代升級，對低技能工人的需求持續下降，對高技能人才的需求不斷增加，就業難與用工難并存。

全國總工會的統計數據表明，我國高技能人才數量從2016 年年底的4791 萬人增長到2021 年年底的6000 萬人，但仍供不應求。全國技能人才總量超過2 億人，其中具有技術等級的僅占三成，初級工、中級工占比73%，高級工非常缺乏。因此，迫切需要大力發展職業教育，通過職業教育與培訓不斷提升勞動者素質，將大量就業困難的低技能人口轉化為市場短缺的高技能人才，從而實現由人口紅利向人才紅利的轉化。

重慶建筑科技職業學院無人機應用技術專業的學生們在進行無人機實訓課

另外，從國際競爭來看，我國不僅需要在先進制造業和關鍵核心領域解決“卡脖子”問題，還需要在獲得從0 到1 的原創性突破后解決如何完成技術實現、產品落地問題，這同樣需要培養造就一大批熟練掌握先進生產工藝的高素質專業技能人才。

習近平總書記強調：“在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新征程中，職業教育前途廣闊、大有可為。”

國家新修訂的職業教育法于2022 年5 月1 日起施行，首次以法律形式明確職業教育與普通教育具有同等重要地位，職業教育迎來加速發展窗口期。

2023 年6 月8 日，國家發展改革委、教育部、工業和信息化部、財政部、人力資源社會保障部、自然資源部、中國人民銀行、國務院國資委8 部門聯合印發《職業教育產教融合賦能提升行動實施方案（2023—2025 年）》（簡稱《實施方案》），為職業教育的發展提供了新的方案，是《中華人民共和國職業教育法》修訂后職業教育領域教育質量提升的關鍵舉措。

職業教育行業迎來了屬于自己的黃金時代。

政策護航職教發展

隨著我國進入新發展階段，產業升級和經濟結構調整不斷加快，各行各業對技術技能人才的需求越來越緊迫。根據人力資源社會保障部數據，近年來，我國技能人才求人倍率（崗位空缺與求職人數的比率）長期保持在1.5以上，高技能人才的求人倍率達2.5 以上，反映出我國技術技能型勞動力供不應求的現狀。

為了解決勞動力供需結構性矛盾，技能型人才缺口巨大，企業“用工荒”和畢業生“就業難”的情況，國家出臺多項政策鼓勵社會力量參與職業教育。

特別是黨的十九大以來，黨中央、國務院連續發文，高位部署職業教育改革工作。2017 年，國務院辦公廳印發《國務院辦公廳關于深化產教融合的若干意見》；2019 年，國務院印發《國家職業教育改革實施方案》；2021 年，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于推動現代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意見》；2022 年，實施新修訂的《中華人民共和國職業教育法》，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于加強新時代高技能人才隊伍建設的意見》《關于深化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建設改革的意見》，以及2023 年6 月8 日印發的《實施方案》。在這些國家頂層設計和重大部署中，優化職業教育類型定位、構建高質量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增強職業教育適應性和吸引力是反復強調和持續深化的重點任務，也是未來仍需持續發力的改革方向。

此次《實施方案》更是為統籌解決人才培養和產業發展“兩張皮”問題、推動職業教育產教融合高質量發展，圍繞加快形成產教良性互動、校企優勢互補的產教深度融合發展格局，提出推動形成產教融合頭雁效應、夯實職業院校發展基礎、建設產教融合實訓基地、深化產教融合校企合作、健全激勵扶持組合舉措等5方面19 條政策措施。該文件緊貼行業企業轉型需求和職業教育可持續發展的根本命脈，指明了通過產教融合賦能職業教育質量的行動目標、主要任務和保障措施。

“《實施方案》是任務書，指明了加速產教深度融合的改革方向和務實舉措。”國家發展改革委社會發展研究所研究員王明姬分析說，如優先發展先進制造、新能源、新材料、生物技術、人工智能等產業需要的新興專業，加快建設護理、康養、托育、家政等人才緊缺專業等，有效針對產業鏈、人才鏈的短板弱項，積極推進學科專業體系與制造業轉型升級相適應。

同時，《實施方案》支持和規范社會力量興辦職業教育，推進職業學校股份制、混合所有制改革，支持職業院校聯合企業、科研院所開展協同創新，允許企業以資本、技術、管理等要素依法參與辦學并享有相應權利。可以預見，在民間資本投資意愿顯著增強的情況下，社會力量參與舉辦職業教育的力度必然會加大。

產教融合賦能職業教育

職業教育的高質量發展離不開產教融合，產教融合模式能夠將基礎理論學習、職業基本技能訓練和職業能力素質培養有機結合起來，充分利用學校內外不同的教育環境和資源，實現學生角色向職業人角色的轉變，搭建學生、企業、學校的橋梁，實現共贏的良好局面。

產教融合是辦好職業教育的關鍵，但難以忽視的是，職業教育在我國教育體系中仍相對薄弱，也是改革的難點與重點。

北京市社會科學院副研究員王鵬指出，目前，我國職業教育的現狀呈現出快速發展的態勢，同時短板明顯，核心問題在于職業教育與產業間未形成有機的融合。從3 個維度來看，其一，目前職業教育的學科設置與產業行業實際需求存在差距；其二，職業教育學校師資力量、教學質量與產業發展存在差距；其三，目前職業教育培養的人才與產業一線的工作人員尚存在差距。

為此我國從中央到地方積極探索產教融合的新思路、新模式。2019 年10 月，國家發展改革委、教育部等6 部門聯合印發《國家產教融合建設試點實施方案》，計劃用5 年時間，試點布局建設50 個左右產教融合型城市，在試點城市及其所在省域內打造形成一批區域特色鮮明的產教融合型行業，在全國建設培育1 萬家以上產教融合型企業，建立產教融合型企業制度和組合式激勵政策體系。各地積極探索實踐，形成了一些產教融合的成功經驗。

以北京電子科技職業學院與北京飛機維修工程有限公司雙方探索合作為例。雙方以校企共建的航空工程技術學院為平臺，形成了“一個目標、兩方主體、三領域合作、三維度融合”的“1233”型校企合作模式，共同探索出產教深度融合、校企多領域合作的新范式。

首先雙方簽訂了《校企雙基地建設協議》，學校在企業設立學生實習基地和教師實踐基地，企業在學校設立企業新型學徒制員工培訓基地。學校每年選派教師進入企業實踐，自2018 年以來，學校共選派16 名教師進入企業實踐學習，3 名教師通過學習考取航空維修執照。校企雙方還共同開發了空客320 型MEL 維修視頻課程和航空維修執照培訓專業技能實作工卡。企業協助學校進行波音737-300 型飛機的日常維護，不僅保障了教學實訓設施良好的使用狀態，還為專業教師進行飛機日常維護提供了適用的教學案例。

北京電子科技職業學院以“1233”型校企合作模式為基礎，2019 年、2020 年先后與東航、海航開展校企合作，簽訂訂單人才培養協議，聯合培養機務維修人員。學校航空專業群成為產教融合、校企合作的典范，2021 年該校獲批北京市飛機維修工程師學院，2022 年榮獲教育部產教融合校企合作典型案例。

目前，已認定21 個國家產教融合試點城市，各地培育了4600多家產教融合型企業，一大批行業組織和行業協會積極參與產教融合工作，已經初步形成了城市為節點、行業為支點、企業為重點的產教融合推進機制。

職普融通是大勢所趨

從全世界范圍看，沒有一個發達國家沒有中等職業教育，只是發展的方式不同，有的采取分流模式，有的采取融合模式。在未來，職普融通是大勢所趨，而高質量、富創意、專業性、實踐性、高需求的職業教育是關鍵。推動職業教育與普通教育在各成體系的基礎上實現溝通銜接、融通發展，為學生在不同成長階段提供多樣化選擇，成才路徑才能更暢通。

對于職普融通，各地有不少經驗做法，有的地方充分發揮職業學校專業優勢，面向中小學開展職業啟蒙教育、勞動實踐教育；有的地方在高中教育階段，推動職業學校和普通高中課程互選、學分互認、資源互通、學籍互轉，鼓勵學生自主選擇職業教育和普通教育；有的地方在高等教育階段，支持高職專科和普通本科聯合辦學、貫通培養，努力為每個人創造更多人生出彩的機會。

在江蘇常州劉國鈞高等職業技術學校電子實訓室里，常州市實驗小學六年級的孩子開動腦筋，動手裝配無線小車；汽修車間里，孩子們揮汗如雨，學習汽車檢修小技巧；藝術教室里，孩子們全神貫注，體驗扎染工藝……

“學校與職業技術院校合作，面向六年級學生開展職業體驗課。課程由職業學校的教師設計，包括智能制造、工業設計、汽車奧秘等等，學生們都很喜歡。”常州市實驗小學副校長王學進說。

在江蘇，職業體驗課程被納入中小學綜合實踐活動、勞動與技術相關課程體系。江蘇省教育廳職業教育處處長徐慶介紹，依托職業院校教育教學資源、專業特色優勢，對接地方支柱產業、特色產業，江蘇省開展建設中小學生職業體驗中心，開展職業啟蒙教育，目前已認定省級中小學生職業體驗中心300 所。

“中考結束后，在一次宣講會上，我了解到職業院校貫通培養項目，后來便報了名。現在想來，我很慶幸當時的選擇。”2017年，朱欣妍進入北京財貿職業學院學習，如今已是首都經濟貿易大學工商企業管理專業的一名本科生。

“高端技術技能人才7 年貫通培養，是北京市推進職業教育改革的一項重要舉措。”北京市教委貫通培養項目負責人介紹，貫通培養通過中考招生選拔，實施2 年基礎文化課教育、3 年職業技術教育和2年本科專業教育，由北京市特色高水平職業院校與優質高中、本科高校聯合培養，從制度上構建起中、高、本縱向貫通的人才培養通道。

不同層次職業教育的有效貫通，讓職校學生發展潛力更足，職業教育吸引力更強。2022 年全國已有超過一半的中職畢業生升入高職（專科）和本科繼續學習；高職畢業生在保持高就業率的同時，每年也有近1/5 的學生實現升學深造。

“職普融通雖然經歷很多探索，但更多的是職業教育向普通教育的‘單向奔赴’，普高學生流向中職的情況依然較少。”浙江工業大學職業技術教育研究所所長陳衍認為，應完善職普學分互認制度，學生學習所獲得的學分和績點，均可以在各類型的學校里得到承認，以切實增強學生的選擇權，體現教育的包容性。

職業教育是培養技術技能人才、促進就業創業創新、推動中國制造和服務實現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基礎。面向未來，我國職業教育還需要突破一些瓶頸，進一步完善相關政策，營造重視技術、尊重技術人才的社會環境，持續培養規模高素質技能人才隊伍，讓教育鏈、人才鏈與產業鏈、創新鏈有機銜接，為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實現高質量發展提供更強大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