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鈞的詩 [組詩]

鄒鈞

初春繁復的敘述里

一片草的瘋長

仿佛是最有效的

說低下身子

可聽聞萌發的愿望

泥土通過穿刺

散布寬大的體香

說關于野火與覆蓋

說風中細腰

說人間旱澇事

說悲欣交集

那樣對立統一的詞

說五年前的新土

現已扎滿草根

長成我——

為數眾多的小父親

當我再一次

來到河邊散步

又看到黃昏

開出燦爛的花朵

夕陽

是云層開出的花

波紋

是輕風開出的花

孩子

是媽媽開出的花

老人

是時間開出的花

這些鮮艷的事物

讓我不再擔心

這個夏天的后面

再無花可開

“美是用來摧殘的”

那是你天黑之前的斷語

中間刮過一場風

折斷了薔薇的細腰

和你的癔夢

雨點急促起來

瓦片如鼓面

你眼里的光愈發明亮

直至散落一地

“我已接受春天離我遠去”

目光有多遠

空空的舞臺上

仿佛只有一個主角

揮舞暗紅的衣袖

裹在舊事的胸膛里

嚶嚶呀呀地墜

看不見腳步

如何不動聲色地銷蝕

在山村，或更偏遠的地兒

你會看見很多

高高拱起的石橋

它們大都殘缺、破舊

蘚跡斑駁

像一些彎腰勞作的老人

牛羊從它背上經過

溪水從它胯下淌過

明月無數次，在它臉上照過

秋日模糊。暮色深深中

你也無法看清

它背負的時間和重量

冰霜閃耀的夜晚

沒有想要的雪

又一根禿頂的枝

晃動了一下

十二月

一張半張的嘴

來不及

吞咽全年的事

生活潦草

我還沒來得及

去愛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