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群

摘要宋代文人周敦頤曾有千古名篇《愛蓮說》流傳于世,文中這樣說道“水陸草木之花,可愛者甚蕃。晉陶淵明獨愛菊。自李唐來,世人甚愛牡丹。予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凈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予謂菊,花之隱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貴者也;蓮,花之君子者也。”在宜興紫砂藝術中,花塑器作為三大造型之一,就像那千古錦繡文章,有世人追捧“歲寒三友”松竹梅,也有瓜果、田園、隱士情趣,但同樣也有紫砂“愛蓮”之人,它的形與意值得我們深入探究推廣。
關鍵詞? 紫砂;愛蓮;形意
宜興紫砂藝術有著數百年的傳承歷史,究其淵源,無論是異僧兜售“富貴土”的傳說,還是紫砂鼻祖供春與金沙寺僧的典故,可以說從誕生起紫砂就與佛家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紫砂被世人稱為最為宜茶的茶具,它因茶而生、伴茶而盛,而千年茶文化的伊始與佛教禪學同樣淵源深厚,佛教“梵我一如”的哲學思想深化了茶道思想內涵。
蓮在世人的眼中有著“花中君子”的美譽,而對于佛家來說,蓮花更是意義非凡,佛教把蓮花比喻成佛,蓮花是佛教的教花與吉花,佛教寺廟中隨處可見蓮花裝飾,佛教袈裟叫“蓮花衣”,佛座稱為“蓮臺”,佛國稱為“蓮花國”,寺廟稱為“蓮剎”,佛教菩薩或手持蓮花、或端坐蓮臺,蓮對于佛家來說意義可見一斑。思其源,追其志,對于藝術創作來說,某種程度上是一種皈依本我的升華,因此在紫砂造型創作中有關“蓮”題材的創作同樣也有著非同尋常的意義。
對于紫砂蓮題材的造型創作,要從多方面考量設計,基于蓮題材背后的佛教禪學文化,以及紫砂藝術歷史由來已深的佛教淵源,因此創作蓮題材的作品不僅是藝術創意的深化,更有著一種仿若虔誠的朝圣之心。《筋紋蓮子壺》(見圖1)的創作采用筋紋與塑器相結合的造型表現形式,從根本上想把現實生活中蓮花的形象最生動地表達,以求達到栩栩如生的自然藝術形態。細觀《筋紋蓮子壺》,造型整體飽滿,張弛有度,肩頸舒展,壺體以蓮花為主,筋紋的肌理有著現實蓮臺花開的畫面感,而蓮蓬為蓋,的子塑蓮花苞,蓮蓋里塑以數顆活動的精妙蓮子,弧形蓋與飽滿身筒形神呼應、融為一體,別致的造型設計生動逼真,充分體現了紫砂傳統花塑器自然靈動的藝術情趣。觀《筋紋蓮子壺》的壺嘴與壺把,塑以蓮藕仿生造型變化,略顯粗壯的藕節感不失藝術形態上的生動趣味,這與壺蓋蓮蓬、壺體蓮花形態互為呼應,從藝術形態上完整地將生活中蓮塘里各個自然形態融于一體,是自然的和諧,也是藝術的提煉。再觀筋紋塑器造型與裝飾,《筋紋蓮子壺》其細節處多是蓮瓣紋裝飾效果,這種裝飾手法歷史最早可以追溯到春秋時期,一種傳承于春秋時期古陶瓷流行的裝飾,在藝術文化歷史傳承的歲月長河里,曾經盛行于南北朝至宋朝這一歷史時間段,伴隨著佛教文化的社會繁榮而興盛,在如今的紫砂造型裝飾創作里屢見不鮮,多為其裝飾手法的變化運用。
蓮花造型形態的塑造是基于現實的藝術抽象升華表達,而高于造型形態的蓮臺意韻,正是佛家蓮臺由心生萬象的意境表現。蓮花盛開在炎炎夏日里,夏日暑氣的炙熱往往給人平添煩躁,而運用紫砂壺品味的茶之道正是清心、凈氣的禪味,一如見蓮內心升起的清凈祥和、心生萬象、心生蓮臺,透過紫砂藝術造型,配以現實生活里茶道氤氳的意境,可以相輔相成地提升造型之外的藝術意境。品讀蓮題材作品之《筋紋蓮子壺》,需要從花、茶、禪、意四個方面去解讀,造型是蓮花形體的塑造,而紫砂壺作為茶道的載體,又有著佛家“舍離”的禪味,佛偈說“一花一世界”,蓮花與茶道的天作之合是“花開見佛性”的意蘊深長。透過《筋紋蓮子壺》的造型創作,我們可以看到傳統紫砂造型藝術與茶禪文化的融合,蓮花造型背后的藝術畫面意境感,凸顯了一種佛禪精神的人文交流。蓮花在佛家文化里是一種清凈、祥和的追求,因此造型的整體感以及形意的平衡感尤為重要,從具體造型里壺蓋蓮蓬與壺身蓮花的一體性,到“花茶禪意”意境融合得相得益彰,那種藝術上的平衡感與舒適感給予人佛家最為平和的安寧思考,再與紫砂圓潤的玉質、精妙的筋紋肌理與造型流暢的線條自然地連接過渡,整件作品看上去本身就是一種禪,佛、禪、茶文化融匯一體,并非只是形體上的仿生,而是一種更深層上的形意塑造。
與佛禪有緣,始于茶道,因茶而生,伴茶而盛,被賦予了傳統文化的深厚底蘊,融眾多傳統文化于一體,這就是紫砂藝術的前世今生,這就注定了紫砂蓮花題材作品創作的特殊性。只因蓮是佛家之化身,以蓮塑壺升華了紫砂藝術本我的人文內涵,與茶禪一味的紫砂文化更為貼合,通過《筋紋蓮子壺》的創作解讀,紫砂蓮花題材作品融匯了禪文化與茶文化的精髓,賦予了紫砂作品個體更為豐富的人文價值,對于這類題材作品的創作探究,對于每一個紫砂藝術傳承者來說,具有無可比擬的研究價值。塑一把《蓮花壺》,體味“茶禪一味”的意境,細品其中空靈、清凈內心的佛家文化,這不失為紫砂藝術創作上的一種圓滿與皈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