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意生活

◎文、圖/鄔杰民

醉了芭蕉 45cm×45cm 紙本水墨 2022 年

這些房子與我同齡，1958 年蓋的。當時，應是北京很好的樓房了。這里住著曾研制“兩彈一星”的專家以及中國科學院的科學家。

我出生于北京滿族家庭，12 歲開始習畫。先祖豪放激揚、閑云野鶴的雅興，遺留在我身上經久不衰。爺爺喜歡也精于書法，馬背民族的血液流淌在他的生命氣息里。

我早年受李苦禪、婁師白、齊良遲等大師指導，并師從劉冠亭、王乃壯、孫其峰等名師，特別是對現代書畫家、篆刻家王乃壯先生的筆墨精神，有一種追風到天涯的狂熱。

李苦禪1958 年畫的《力爭上游》，六條魚，昂起興奮的頭，像鷹擊藍天一般朝向東方半隱半現的旭日方向，很富有時代特色。

“龍歸法座聽經偈，鶴伴松影養道心”，這是王乃壯先生的筆墨自勉。王乃壯先生的祖父是杭州西泠畫社創始人之一，因家學的熏陶，受教于徐悲鴻先生，又師從過李苦禪畫畫，得來深沉、粗獷、爽朗、開廣之氣韻，這也影響到了我的藝術人生。

我喜歡以大塊墨的對比，以傳統的線條之紋理，表現自己的風格、精神。

題款：補空、增色、左右平衡、高低對比、寓意、議論、抒情、紀實。用印：朱文白文（陰文白文）、名章、起手章、平衡章、補空章、壓角章。

每一枝、每一葉、每一花，都有不一樣的心情和語言，而從出生到歲暮的每一刻都精彩綻放。

畫家長時間地觀察，體驗花開花落的每一瞬間，從中捕捉花的氣與神，再融會自己對人生百態的感悟，訴說其中。

巨幅的紅棉與玉蘭，喜歡大氣的樹、高碩的花。

寫意畫：指以較自由流暢的描繪方法，注重意境神韻的表達，講求意到筆不到，不求形似，具有飄逸瀟灑的情趣。

春曉凝萃 97cm×90cm紙本水墨 2013 年

瑞雪豐年 97cm×90cm紙本水墨 2013 年

燕子歸來時 45cm×45cm 紙本水墨 2022 年

早期作品受西畫的影響，常采用空靈與直白的對話。

中國寫意花鳥畫歷史悠久，源遠流長，發端追溯到上古時代，成熟于唐代，發展于五代兩宋，鼎盛于明清。至此，花鳥畫已形成工整和粗放兩種面貌。其后又經發展變化，花鳥畫不再取悅于工麗，而以清淡的水墨寫意為主，成為元代花鳥畫發展的一個特點。明清以降，直至近百年，是寫意花鳥畫真正確立和大發展的時期。畫家不再拘泥于“形似”，開始崇尚筆墨和形式的意趣，強調寓意抒情，更注重寫“胸中逸氣”。

五代，宋的花鳥主要承接五代的傳統，史稱“徐黃一體”，早期以黃筌與其子之風格為主導，基本上用的是“勾勒填色”法，畫風富貴。徐是指徐熙，其畫風以墨色沒骨。這種風格言傳至宋末，眾所周知，宋朝是我國文化發展的極致，同時宋代書畫家受到當時的影響，書畫逐漸由五代花鳥程式化格局改為寫實性突出，其中有兩人對此做出了重大貢獻，一位是崔白，一位是宋徽宗，他們創造了“院派”畫法，具體是指宋代皇室書畫院風格，對未來寫意畫法起到了承上啟下的作用。

詠梅180cm×45cm紙本水墨2015年

元代屬于游牧民族統治時代，所傳承文化比較注重于表現。所以，當時元代花鳥畫依舊受宋文人畫影響，出現了一批專門畫水墨梅竹的畫家，他們以柯九思、倪瓚、吳鎮、王冕等為代表，表現了文人的“士氣”。

明代是我注重介紹的時代，如果說宋代是開頭，那么明代就是質的飛躍，明代把中國畫特有的“筆墨”發揮到極致，其畫法把中國畫從固有的形貌牢籠中解脫出來，其所稱之為“大寫意”。一直到后世齊白石、吳昌碩，其畫技都是以明代寫意為基礎而改變。

徐渭、陳淳兩位是寫意畫開山鼻祖。

致力于對水墨畫的探索，對古代畫家青藤、八大、陳老蓮、吳昌碩等大師及潘天壽、林風眠等畫家的風格特點進行了深入研究，對水墨畫的墨與色、空間與物體的關系有獨到的見解。

清代石濤、惲壽平、八大山人和“揚州八怪”等巨匠，都在花鳥畫發展上享有重要的地位，其重要之處，是在明代的基礎上有所發展，特別是八大山人以其獨特的繪畫語言，表現內心的憂傷與國家之痛，其筆墨與造型均獨樹一幟。而惲壽平的沒骨花卉則在黃徐體中得以綜合與發展，為花鳥畫辟新蹊徑。此后，“四任”，尤其是任頤，又加以弘揚發展，使得花鳥畫在清末出現了一次小的高潮。

在現代畫壇，花鳥畫整體上已不引人注目，但吳昌碩、齊白石等大師的出現，亦獨成高峰。吳昌碩以金石入畫，創造了前無古人的風格類型，齊白石則畫了許多前人從未畫過的題材，如蝦、老鼠、蚊子、蒼蠅等等，其造詣令后人卻步。而徐悲鴻的馬，潘天壽的雁蕩山花，李苦禪的鷹，李可染的牛，均以造型與筆墨的獨特占據了各自應有的地位。

2005 年10 月搭載神舟六號載人飛船的《和貴圖》 中，五條豐腴可愛的鱖魚，在微風吹拂、花紅葉碧的荷花淀向東方的上游奮進，其筆墨、其意境竟然有亦步亦趨的雅風和鳴。平常看似粗獷、憨厚的我，在這次創作中，卻以周密細致的筆墨思想，將潑墨、小寫意、工筆、透視等技法融匯在一起。

對《易經》 有些研究，畫中選擇五條鱖魚源自對數字“五”有特殊的感情。中國傳統文化的三綱五常的“五”、金木水火土五行的“五”，以及端午節、中秋節、元宵節中的“十五”，我都理解為深涵著天地祥和之能量。

我喜歡用色彩釋放空靈的胸臆，喜歡用大片的墨色潑染人物的神態，用細膩的墨線勾畫出細節，對水墨墨與色的嫻熟運用，呈現空間與物體。

五福和貴 138cm×69cm 紙本水墨 2013 年

我的《霜柿秋鷹圖》《盛夏圖》 等大量花鳥作品，汲取了北方派花鳥繪畫之寫意精神，又融入了嶺南畫派水墨的氣韻。

藝術源自于生活，是藝術的真理。

我用在寫生、采風、實地觀察的時間，遠遠超過了在紙筆墨硯上的時間。有時候，觀察一個養雞場、養鵝場，要實地蹲一個星期，是真正在棚子里看它們怎樣吃喝拉撒的，怎樣打架逗趣的。

寫生：熟知取舍、賓主呼應、疏密聚散、虛實輕重、藏露有致。

我對嶺南情有獨鐘。

二十多年以來，潛心于嶺南派畫家趙少昂、高劍父、楊善深為代表的藝術特色的研習，并對嶺南三杰高劍父、高奇峰、陳樹人色彩濃艷，章法、筆墨不拘一格的畫風手摹心追。

嶺南派能用水墨的“潤”與北方筆墨的“焦”互為映照，筆墨酣暢處，濃至烏云翻滾，淡至荷塘月色，能心隨意動，可筆隨意舞。

寫生，激活了我與藝術交流的泉眼。

每年春秋兩個季節，我幾乎都是在山林野地寫生。

每到一個地方寫生之后的作品達到一定數量，就在當地辦一個畫展，借此與當地的畫家們進行深入的交流。

我將每一次的展覽，看作是實踐的“回饋”，看作是“交作業”，是給自己擬定“勤寫生、多做展、出精品”的藝術藍圖的真實體現。

玉燕春華 160cm×49cm 紙本水墨 2008 年

我分別在廣東的汕頭、揭陽、東莞，吉林的長春，山東的濟南、菏澤、東營、淄博、青島及天津等地舉辦個人展覽，以這樣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養一方藝術的藝術游歷、東西南北，達到 “吐故納新”，自 成 “一 派 之 多派”，我亦因承載藝術理想之夢而“游牧”八方。

再過一兩年，又故地重游，再寫生，再展覽。這也是更上一層樓的個人藝術追求。

近十年以來，我在南北各地舉辦過數次個人畫展。而且，每次展覽都有新的作品問世。

畫家是由生活和文化滋養成長的，知識面自然而然淵博。我崇尚自然世界與心靈創意的結合，表現人物或自然的真實性與自己視覺、情感的真實性相結合，讀者能從畫面品讀到內心的感染和呼應。

我希望通過自己的作品，邀請讀者遨游于清風明月之中，聆聽唐代詩人孟浩然“松月生夜涼，風泉滿清新”的襟懷和意境，在大自然天籟之聲中與藝術對坐、對弈，彼此心神默契，共得天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