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收回投資款的“元宇宙”項目

文｜方圓記者 語斯雯頔 通訊員 章秦

2021年，元宇宙概念盛行，李訣從中看到“商機”。他打算搭建一個利用元宇宙概念包裝的虛擬網站，通過投資虛擬貨幣的方式來斂錢

史皓是靠做房地產起家的，經過多年努力，他成立了榮象集團。榮象旗下有眾多分公司，史皓是令人稱羨的集團董事長。但實際上，集團經營已經出現困難，急需資金來挽救公司。

早在2017年，在做一個房地產開發項目時，史皓認識了李毅。李毅能說會道，早年因為開飯店認識了不少人，他還一度參與過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的項目被另案處理，對于傳銷活動的模式和流程都十分熟悉。當李毅聽說史皓正為籌措資金犯愁時，便有了一些想法。

李毅又叫來朋友李訣，兩人是在網上相識的，當時李訣發帖說自己有開發搭建網絡平臺的技術，有需要的人可以聯系他。李毅看到消息后聯系上李訣。李毅問李訣可否幫忙搭建一個眾籌平臺網站，用于吸引投資人對項目投錢。李訣表示沒問題，二人迅速規劃平臺的方向，打算搭建一個競拍紅酒的眾籌平臺。可是平臺搭建好后，卻沒人愿意投資，項目流產。李毅和李訣于是另想出路。

2021年，元宇宙概念盛行，李訣從中看到“商機”。李訣雖然只有初中文化，但是對自學編程等技術很感興趣。他打算搭建一個利用元宇宙概念包裝的虛擬網站，通過投資虛擬貨幣的方式來斂錢。此時李毅正好找他商量史皓想籌錢的事，李訣便將設想告訴李毅。

2021年下半年，李毅帶著李訣找到史皓，把元宇宙項目設想告訴了史皓。史皓知道這是個需要拉人頭投資的玩法，正符合他現在著急籌錢的需要，于是3人一拍即合，打算建平臺“合伙搞錢”。

隨后，李毅和李訣加入到榮象公司。李毅對外宣稱是榮象總經理，李訣擔任技術總監，史皓在幕后，出任董事長。

三人分工明確，李毅人脈廣，負責向各大投資圈的投資人介紹元宇宙項目。他到處向投資人吹噓：“這是國家要求的國研智庫，目前已建設完畢深圳和北京系統，接下來將重點共建上海元宇宙生態共識，歡迎投資。”

李訣主攻技術層面，主要是把控搭建元宇宙眾籌平臺的網站。史皓則提供榮象集團這個靠山，方便李毅出去游說時使用。

沒有搭建網站的技術能力

實際上，李訣沒有能力真正理解元宇宙概念，他只是想借著元宇宙風口撈一筆錢。李訣也沒有搭建網站的技術能力，但為了忽悠李毅和史皓，他將搭建網站的工作偷偷托付給一家外包技術公司。網站搭好后，李訣只需要懂得如何登錄系統、操作流程即可。

為了把項目做得更逼真，李毅和李訣成立商學院，將元宇宙項目概念編纂成系統的課程，到各地去宣講，進一步擴大項目的影響力。李毅通過網絡請來兩名課程講師。他向講師灌輸元宇宙的概念，稱他們所做的項目為“SpaceX元宇宙生態系統項目”。李毅把項目的投資內容和模式告訴講師，讓講師結合投資話術，攢出一份看似像模像樣的課程內容。

他們先在網上打出廣告為投資造勢，接下來，李毅和李訣帶著講師團到各地去做線下宣講，并在山東、河南、內蒙古等地招募團隊長。團隊長的主要工作就是在當地拉人投資，成功拉人后，他們可以從下線的投資中抽成返利。

李毅向史皓建議利用榮象集團分公司辦公地點作為各地團隊長的辦公室，這樣有利于團隊長在固定的場所進行課程宣講。團隊長們擁有了自己的辦公室，比之前更努力地拉人投資。為了讓課程傳播更廣，李毅在線上同步開設空中課堂，供不方便來線下的投資人學習。

從2022年4月開始，他們的元宇宙項目迎來了第一批投資高潮。為了考察項目實力，部分投資人來到榮象集團的上海總部參觀。在親眼確認集團的實力和正規性后，有人開始在平臺上眾籌投資。

投資者登錄專屬的“SpaceX元宇宙生態系統項目”App才能進行投資。軟件里面每天都會推出大量不同的眾籌項目。投資者須用人民幣購買只在該系統內流通的虛擬的SpaceX幣，然后用它眾籌。當投資者購買虛擬幣后，就可以參與搶單購買眾籌池的額度。眾籌成功就可以獲得消耗虛擬幣5%的收益。連續4期投注都成功，則代表此輪成功，將獲得不菲收益，而其中任何一期失敗，則投入的虛擬幣只返還75%。返款是用虛擬貨幣返還。他們宣稱，剩下的金額是暫時被系統凍結，其實這些錢是被侵吞了。

想要眾籌成功，投資者就要不斷拉人進入流量池注資。有些投資人甚至叫來親友一起投錢，只為能抬高自己的會員等級，獲得更多的返利收益。

起初SpaceX的系統確實可以正常充值、提現，但是隨著越來越多的資金流入系統內部，那些眾籌的項目所需的額度，也呈現指數直線增長。原本只要10多萬元、幾十萬元就能籌到的額度，慢慢變成了百萬元級的湊單任務。眾籌項目搶單越來越難，李訣只能讓網站外包的團隊，通過更改系統后臺的數據來營造出仍然有項目眾籌成功的假象，以此欺騙投資人投錢。App系統上的錢最終都匯到榮象公司的對公賬戶上。通過和李毅、李訣的合作，史皓得以暫時彌補集團的虧損。

插畫：趙立榮

發展上萬名會員

2022年4月至6月，“SpaceX元宇宙生態系統項目”被越炒越熱。當時該項目擁有1.4萬個會員賬號，最高42個會員層級。

為了彰顯項目成果，2022 年6 月，李毅等人在浙江杭州某高端酒店包下宴會廳來舉辦“SpaceX 元宇宙精英見面會”，上百名投資者來參加活動。史皓首先發言，宣講榮象集團的實力，描述元宇宙項目未來的美好前景。

李毅則詳細講述項目內容，告知會員們SpaceX眾籌項目運作良好，還聲稱多位投資人已獲得不菲的收益回報。李訣則在演講中說，項目網站技術過硬，不會有問題。最后，榮象集團法務人員也上臺聲稱投資虛擬幣是合法行為，讓投資者們不用擔心。

大會還舉行了簽署儀式。為了讓投資人更放心，李毅和投資較多的投資者當場簽保本協議，協議規定將兩套房屋抵押給投資人。看到李毅等人的“誠意”后，投資會員對項目更有信心。

而線下“精英見面會”召開后不足一個月， SpaceX元宇宙系統逐漸出現收益斷崖式下跌、無法取現、后臺無人回應等問題。各地投資人發現出了問題，紛紛要求收回投資。大批投資人沖到榮象總部聲討李毅等人。李毅此時正在外地，聽到信息，為了避風頭就一直沒回來。史皓和李訣則聲稱一切都是李毅的問題，他們對系統問題并不知情。無法拿回錢的投資人報了警。

2022年7月20日晚，民警抓獲史皓和李訣。7月21日，警方對李毅進行上網追逃。8月18日，李毅投案。公安機關偵查認定，史皓、李訣、李毅以元宇宙概念為幌子，虛構項目，組成一定層級，騙取1046名投資者共計1165萬余元。

2023年1月20日，公安機關將案件移送上海市青浦區檢察院審查起訴。審查時檢察官發現，李訣還曾有案底。他于2016年因犯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被法院判有期徒刑五年，并處罰金50萬元。

2月17日，青浦區檢察院以涉嫌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對李毅等人提起公訴。

7月18日，青浦區法院作出判決，史皓因犯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被判處有期徒刑五年九個月，并處罰金20萬元。李訣因犯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被判處有期徒刑三年六個月，并處罰金7萬元。8月4日，李毅因犯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被判處有期徒刑六年，并處罰金25萬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