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考試就變貓

溫顧南潯

數學語文物理化學英語，體育藝術考試考試。

晚自習的作業堆積如山，準備用來練手的四校聯考期末卷還一字未動。

清脆悅耳的鈴聲終于響起，我癱在座位上猶如液體，嘴里念念有詞“stressed out，exhausted”。

在座椅上賴到檢查衛生的阿姨前來趕人，匆匆把卷子和書往包里塞作一團，背上“知識的重量”，走下四層的樓梯。

這一天，身心俱疲。

剛經歷的兩場考試都損失慘痛，我走在學校的小徑上垂頭喪氣。

月色朦朧，幸好還有這月光，小徑旁的草叢中，似乎有隱約的聲音。放慢腳步細聽，是惹人憐愛的“喵嗚，喵嗚”。

輕盈的身軀從草叢中躍出，在路上走著小貓步，橘白相間的紋路借著路燈勉強可以看清，可愛的身姿惹人憐愛，躺在地上打滾無拘無束的模樣更是讓我羨慕，拆了最后一顆原味牛肉粒給它，我長長地嘆了口氣。

在與這只可愛小貓依依不舍地告別前，我念叨了一句“下輩子我真想成為學校里的一只小貓，不用考試，沒有壓力，每天曬曬太陽吃東西。”

回到寢室后，沒有更多的精力學習，躺在床上，我便昏昏睡去。

又是一日清晨。

時光總是這樣從指尖流轉，似乎不久，我也將成為壓力更大的高二生，迎接更多的挑戰。

正準備從床上起來，卻發現有些不對勁。我熟悉的枕頭和狹小的床鋪已不見蹤影，身旁的空間顯得無比寬闊，卻沒有我的被子那么舒適，蒙蒙眬眬地睜開眼一看，卻是眩暈感。

等我好不容易適應了這種暈眩，卻發現身邊的景物令人大為驚訝，草地、綠葉和藍天，這顯然不是我在宿舍下鋪睜開眼能看見的景象。

我準備叫室友的名字，問問她們到底發生了什么，卻聽見了一聲清晰的“喵嗚～”。

我，變成貓了。

沒有來得及驚訝，也沒有來得及為貓咪無憂無慮的生活而感到竊喜，可憐的高中生，第一反應是，我變成貓了，貓會成為我嗎？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我的早自習，我的物理考試，我的數學作業，都怎么辦？

我還不能熟練掌握四肢行走生物的身體，只能奇怪地順拐，趁著管理員不注意偷偷溜上宿舍樓，熟悉的228寢室，只有兩個人住宿，沒有我的身影。

我真真正正被上天應允了昨日玩笑般的祈愿，成為了一只校貓。

不知怎的，有些惆悵。

但生活的本質是既來之則安之，既然成為了小貓咪，不如先享受幾天小貓咪的日子。

在草叢中睡了一夜的貓貓身上遠沒有它們看上去那么干凈，我明顯地感受到我身上有草梗，有泥土，有藏在毛毛里爬來爬去的小蟲子。

作為一個人類，我只能努力操控著貓貓的爪子，也就是我的手，去撥開浴室噴頭的控制柄，嘩啦啦的水傾瀉到我的身上，原先嫌棄的噴頭小水流成了大雨，貓咪天生不喜水的習性讓我想要躲閃，可我也想要洗掉這些臟東西。

和水斗智斗勇五分鐘，我聽到了早起學生的腳步聲。為了防止她們發現浴室沒人卻有一只貓開著噴頭洗澡，我只能匆匆跳上控制柄將其按掉，毛黏在身體上，渾身濕漉漉的。

我非常需要吹風機。

但很顯然，貓咪根本無法給自己進行吹干。一邊糾結著害怕感冒，一邊又覺得都成為貓了害怕什么人的小感冒，就帶著我所剩不多的生物學知識溜出了寢室樓。

肚子空蕩蕩。

想去食堂來點蛋撻和生煎，最好配一碗熱氣騰騰的白粥。

噢，我的校園卡沒了，這個學校里所有我存在的痕跡，我的賬戶，我的姓名，都已不復存在，我只是一只沒有考試也沒有作業的貓貓。

是時候拋棄人類高貴的靈魂躺下來要吃的了。

但走進食堂的第一步就慘遭驅逐，食堂阿姨們覺得外面的小動物不干凈，會影響食堂的整體環境，尤其是一只濕漉漉的小貓。

無法，我只能蹲在門口等待任何一位好心人的施舍。

然而吃早飯的學生總是格外匆忙，就像曾經的我一樣，囫圇塞兩口充饑，拎起塑料袋打包好的包子和豆漿就跑，手里還要拿一本語文書或者考綱，念念有詞地背誦，無人注意到門口一只小貓。

又餓又累。

我又想起了熟悉的英文單詞“exhausted”。

直到早飯時間結束，也沒有好心人投喂我想要的食物，最多扔給我一塊包子皮，還被地上的灰塵沾滿了。

邁著不熟練但輕飄飄的步伐，我跟著學生們一起走入教學樓。

雖然成了一只貓，但我還保留著高中學子的習慣，我也想語文早讀，昨天剛背完的《阿房宮賦》還沒有默寫。

我的腦海中昏昏沉沉地重復著“廊腰縵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勢，鉤心斗角……”直到鈴聲響起，我自然而然地想要走進教室默寫，卻發現我現在沒有屬于自己的座位，我只是一只貓。

暈頭轉向的，屬于人類身體的毛病好像在我成為了貓貓之后依然存在，容易著涼感冒，不吃東西就低血糖……

暈了過去。

醒來，以為自己又被丟到了草叢里，卻是熟悉的棉花的觸感。

“南潯，你怎么這么晚醒，再晚一點就趕不上早自習了！”

“啊？你們幫我帶份早飯，今天默什么？”

“阿房宮賦，你應該背了。”

六王畢，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

我覺得，還是做一個早七晚十的高中生更適合我。

寫作小紙條：

靈感其實來源于卡夫卡《變形記》，格里高爾薩姆沙一天早上醒來發現自己變成了一只巨大無比的甲蟲，而我，一個普通的高中生，一天早上醒來成為了夢寐以求的校貓。期末考試周到來前在學業壓力下隨口而出的想法，成為了寫作的素材，我開始思考成為貓的可能性，卻還是放不下我沒有背完的默寫，放不下物理考試，但簡單的一天互換，也能讓我們以全新的視角審視我們的生活，視角互換會帶來全新的寫作和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