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音律

文／江蘇省徐州市銅山區啟星中學 李若琳

雙休日踏青，不經意地一瞥，在公園拐角處尋到了躲藏在嫩綠下的一抹嬌紅。

樹枝抽條，略顯枯黃的枝上已吐露出嫩綠的新葉。新葉被春風拂去塵灰，露水把它洗了個透徹。嬌紅極力藏在新葉下，靠近一看，哦，是桃花！嬌嫩的花瓣，細小的蕊，春風中顫顫巍巍，惹人憐愛。她像被父母拉出來見生人的娃娃，怯生生地將身子藏在綠葉后面，卻又探出了腦袋好奇地看著。純潔，羞澀，懵懂。風吹過，葉子嘩啦啦地聚在一起，擋著風，把那嬌嫩的花朵保護得極好。

風吹來了思緒，將我推進了回憶的旋渦……

四周像有一道透明屏障，將我隔離在外，屏障外是我與桃樹，屏障內是幼年的我與年輕時的爸爸。天空昏暗似墨，連珠傾盆，雨點在激昂上揚的樂聲中降落。爸爸牽著我的手，避著水坑慢慢地走。當下的我處于第三視角，會清楚地看到，那把因沉甸甸的父愛而向我傾斜的傘。背影遠去，水霧迷糊了雙眼；背影越來越模糊，我想追上去，可屏障阻隔，我只能看著背影消失在眼前。

水霧散，雙目明，眼前不再模糊時，我已回到公園。

風來了，輕悄悄地來，慢悠悠地離開，走時還留下了絲絲花香，若有若無，內斂含蓄，吸進鼻子里的是大把大把的香甜，縷縷不絕，把空氣染成了一罐蜜，釀成了一壇酒。我跟著香氣的指引找到了那一樹嫣然的花。粉白色的花明媚地張揚在枝頭，在春風里笑得千嬌百媚，在晨光中開得格外喧嘩。花瓣伸展到極致，每一瓣都細細剪裁過，盛滿了一個旖旎的春天；綠葉成了陪襯，花從頂端一直綻放到底端。我慨嘆這美景，忽地想到：花的盛，是因葉的供養啊。

花香把我帶到了某個周日的下午。三年級的我英語極其不好，上課總是走神，成績怎么也上不去。媽媽知道后，開始親自教我，一遍不會就讀兩遍、三遍，一次不對就默兩次、三次。“Morning，上午。”“Morning，上午。”……四周封閉，虛空，一片黑暗中，只有我眼前的場景是白亮的，耳邊回蕩的是清脆的童聲：是我正稚嫩生澀地一遍又一遍讀著單詞。忽然，畫面一轉，眼前的場景迅速逝去，變成了另一番場景：深夜，媽媽仍未睡。臺燈映照著她的面龐，她的眼神專注而又明亮，口中念念有詞：“Teacher，老師；teacher，老師……”

那一天，我才知道媽媽為了我的成績，在夜里偷偷學著英語……

風沙沙吹過，吹走了我的思緒。眼前只剩下那樹張揚美麗的花與供給養分、甘做陪襯的葉。

風吹落了花瓣，花瓣在空中輕盈地飛舞，被風吹到高處，又忽地墜落，落下嫣紅一點。這一樹花朵像一個個音符，等待著風去彈奏；葉芽新綻，在風中閃閃發亮。忽然，一個細如游絲的念頭如流星般閃過，我緊緊抓住，卻是兒時的一番想象：我已成年，父母卻漸漸老去，我像爸媽照顧年幼的我一樣，照顧著他們……

風聲，葉聲，鳥聲，構成了一首美妙的交響曲。那風吹過樹梢，桃花發出生長的聲響，那是生命蓬勃的音律——在葉的渲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