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泥土的生活（外一首）

馬季

這個春天，我住在了一樓

不再臨窗遠眺，思緒飛舞

清晨和黃昏，有不同鳥兒在耳邊啼叫

出門便嗅到濃郁的泥土氣息

目睹小河流進我的生活

多年以前在東北，寧靜夜晚

友人向我推薦利奧波德

送我一冊《沙鄉年鑒》

這個林務官眼中的天空沒有邊界

他的一生只說了四個字：土地倫理

從一朵花開，到天空盤旋的颶風

以想象的力量喚醒了人類意識

這個春天，我從高樓下來

在荒野傳說里打開一扇門

正視自我演變，向等候我傾訴的人

描繪心頭雜草成長的歷史

接近泥土生活的思緒

從今往后，抽身于喧囂的文字

不再留戀一池清水

在倒垂的雨幕里，彎腰洗刷

領悟被群山所理解的道路

在庭院里搭上高低不一的欄桿

白天曬我的衣裳

夜晚，留給昆蟲棲息

日光如水

山一村孔家里，我居住的村子

有幾百戶農家，一條分叉的河流

穿越四季，縈繞散落的農舍

每天清晨，水汽升騰

照亮了農人的面孔，田間的植物

煥發出一片光澤

去年夏天我搬進村里

現在是新年春季，萬物生長

日光明媚，如水靜流

我應該出門，還是留在家中讀書

這兩件事情，在心里時有沖突

偶有鄰居過來敲門

似懂非懂的方言，借表情辨識

我連連拱手，朝著對方自言自語

門前放著一堆青菜，三個蘿卜

還有五顆沾著泥巴的芋頭

孔家里沒有大片田野

零散的田壟狹窄細長

村民們保留著簡單的農耕習慣

土地與他們心手相通

各種花草綠植覆蓋了鄉村

河邊掛著“禁止釣魚”的牌子

十來個漂亮的釣魚臺連成一片風光

農家開著小車出去游玩一天

回家了仍不忘去地頭拔草、澆灌

眼澀的時候，我會在田埂上站立

目不轉睛，看著兩只小狗奔跑

在不遠處的草地上翻滾打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