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雪手中藏有另一件樂器（外二首）

阿蘇越爾

所有發生過的裂隙，雪中已彌合

每個人都在自己的線條中編織近景

那馴服的雪花從天而降

千山萬水之上，聆聽的琴弦

撥斷了迷離的身世，啊，塵埃散盡

晴天正戴著新擦洗的手鐲從遠方歸來

作為知情者，我不得不與遠山對峙

陷入敞開的喉嚨，積雪默不作聲

積雪手中藏有另一件樂器

如果一滴水歸心似箭，容易說起過去

我那選擇積雪日子出門打獵的舅啊

首先捕獲了雪天，喚起獵犬陣陣嘶鳴

只有落到城里的雪才會迷路

只有落到城里的雪才會迷路

傍晚，當我身披漫天大雪

出現在冷清的烏托街頭

一盞盞路燈像被隨意丟棄的煙頭

引燃了時光的朦朧處境

在雪花的輕拍下

整座城市迷迷瞪瞪睡著了

誤入人們的夢境之中游蕩

我發覺自己也是迷路者

向一陣細風打聽回家的路吧

風兒躲閃，折回小巷深處

“每個人都頭頂著一片雪花”

雪花暗示的命運已具雛形

空曠處，我聽見了自己的腳步聲

燈光的照射下，城里的雪猶豫著腳步

相互推搡著，擠滿城市的縫隙

沒有灰暗的日子裸露在外

大地添加的衣服厚重，宛如溫暖的束縛

城里的雪竊竊私語，說山上的雪迷路了

山上的雪隨遇而安，心無掛礙

村莊里有牽不住的犬吠劃破寂靜

人們困了，剩余的力氣只夠關上一扇門

吱嘎一聲，群山退到更遠的地方入睡

“雪花正在孕育著飽滿的春意”

火塘是第一個閉目遐想的

每一片雪都緊縮溫暖的肌膚

兩指伸張，掐不住夢境之外的疼痛

擠滿雪花的窗口已被裝訂成冊

那時的冬天疑竇叢生

是一輪嬌羞的太陽丟失了答案

順著水流的方向

你一下撲滅了學校的燈光

好像逐村逐戶收購羊皮的人

幕尕吉古家的狗撲上去的動作

沒有飛濺出猶豫和慌張的浪花

在課間操的縫隙里

我逮住了你遺失在空中的笑臉

還有人在山野上隱藏

他們散發的氣息忽左忽右

幾乎瞞過簡陋的校舍

如果再留一點時間

被鈴鐺搖落的將不會是我的腳印

雪花從窗前飄過

她曼妙的身姿天地已無法隱藏

仿佛遠嫁他鄉的新娘逃回故鄉

那時，總有出神的時光

我深入雪花的世界尋找奇遇

目睹黑板上雪花般飄落的粉筆灰

一瞬間穿上圣潔的新衣

在糊上破舊的紙張之前

擠滿雪花的窗口已被裝訂成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