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家埠木版年畫中花鳥圖案的現代設計研究*

黃新茹

(景德鎮陶瓷大學 江西 景德鎮 333403)

1 楊家埠木版年畫發展及特征

1.1 木版年畫的發展狀況

山東濰坊楊家埠木版年畫作為大眾民間藝術的一種,以其獨特的視覺語言塑造了各種獨具特點的形象,如神像、戲劇人物、植物花鳥等,表達并傳播了當時社會條件下人民熱愛并向往幸福生活的價值觀念[1]。楊家埠木版年畫是在早期農耕文明和封建統治的需求下產生并發展的,政治和祭祀活動是楊家埠年畫早期的兩大主要題材。楊家埠木版年畫的發展直至康熙、乾隆時期進入鼎盛,這一時期單純的神像類題材已不能滿足人們的需求,出現了以童子和花卉為主的新題材,在用色上較明代更加鮮艷,《年年有魚》便是這一時期的典型作品。解放時期,政府對楊家埠木版年畫進行改造,指導年畫的新創作,在保留木板年畫中的美好寓意的同時,剔除封建迷信的內容;更加注重對于勞動的歌頌。如作品《沈萬三打魚》改畫為《勞動得魚》,鼓勵人民勤勞致富。

1.2 怡情畫像類花鳥圖案及其寓意

在木版年畫中,花鳥圖案主要以怡情畫像類題材最具特色,從典型作品中分析木板年畫中花鳥圖案,作品《梅花開五福》(見圖1)中一只雀鳥里在梅花指頭望向遠方,梅花樹立在牡丹身后。該作品表達了傳春報喜的吉祥寓意。整幅畫面由梅花、喜鵲、牡丹組成,加以文字構成一幅均衡生動的畫面。梅花的五個花瓣代表著福、祿、壽、喜、財五個吉祥神。五福一直是中國傳統幸福觀念中最重要的,分別為長壽、富貴、康寧、好德、善終。牡丹作為大眾喜愛的一種花卉,在年畫中向來被視為富貴、繁榮、幸福的象征,應用十分廣泛。喜鵲在傳統大眾的觀念中被視為報喜鳥,喜鵲登上梅花枝頭傳春報喜。

圖1 年畫作品《梅花開五福》

根據年畫中花鳥圖案的應用,如同其他藝術形式一樣講究寓意深刻和文化內涵。木版年畫會依據主題選用不同的花鳥圖案,常取其諧音、意義來進行描繪,如鴨與螃蟹、蘆葦組成畫面,寓意中舉;喜鵲與梅花寓意喜上眉梢;貓與蝶取其諧音“耄耋”之壽的美好寓意。它們的共同點就在于人們對于美好生活的追求,這種美好寓意的表達也成為中華民族文化的內在精髓。將它應用在現在的設計之上也是十分可行的。

2 木版年畫中花鳥圖案的形式特點

2.1 在刻印方式下花鳥圖案的形式特點

楊家埠木版年畫的制作主要經過勾描、刻畫和印刷三個步驟,刻畫的木板主要是梨木材質。首先要想制作線板,將畫面線稿刻在木板上;之后在依據線板制作色板,所以一張完整的年畫的制作,需要刻畫多個木板[2]。由于完整的一幅作品要多次套版印刷,所以墨稿和色板在套印時,墨與色之間會有白色間隙,不失為一種裝飾美。

從造型形式上看,由于刻畫的制作形式,對于圖形的語言表達有著一定的限制,楊家埠木版年畫的圖案風格均趨向于圖形化,將三維立體的圖案進行二維處理,從結構到形式形成一種紋樣感,極具裝飾意味。以牡丹花為例,在木板刻印的制作方式下,常常將牡丹的多層花瓣用兩層或者三層交叉花瓣來表現,并且數量普遍是由上到下遞增。將曲線減少到極致,用大量重復的形狀去表現。花瓣周圍的葉片通常是上下左右排列,且形狀相同只改變大小方向。

牡丹紋在楊家埠木板年畫中的應用十分廣泛,大到作為年畫的單獨主題如《牛郎織女》(見圖2)中分別以荷花和牡丹作為兩張的主體。花瓣與枝葉疊加排列,運用簡單的線條來體現花的特征,富有裝飾性。小到作為畫面中的填充裝飾或者衣物紋樣,如《大金增》中財神服飾上的裝飾紋樣。禽鳥類圖案的表現形式多以形狀來概括,常用簡潔的線條和卷曲的曲線來表現羽毛,四肢的連接處多加以裝飾來表現骨骼的轉折。如《兒童戲禽》中雞和鴨的形象刻畫,以魚鱗紋這種幾何式的圖案來表現身體部分的羽毛,整體形狀根據其特點概括地表現出其體塊感。

圖2 年畫作品《牛郎織女》

總體來看,木版年畫中的花鳥圖案的刻畫以概括為主,用簡單的形狀表現其動態的形式。它不僅是形體上的概括,在其神態表達上,也可以清晰的用簡單的線條組合出來。

從色彩表現上來看,楊家埠木版年畫有單色和多色兩種,單色被稱為墨板,多色的一般由4～6板組成。年畫的色彩是采用紅、黃、藍這三種顏色調配而成,其色彩種類簡單,畫面卻十分豐富[3]。在年畫中花鳥圖案的色彩在這種基礎下一般表現為2～4種顏色。以黑色墨稿打底,單色表現;花卉的色彩一般是兩種顏色,以紅綠為主;禽鳥多以四色來表現,以紅、黃為主,藍、綠為輔。

從色彩的視覺表達來看,鮮艷跳脫的顏色符合民間傳統審美,單色無陰影減少刻板的數量。

2.2 木版年畫中的動與靜

一張靜態的年畫,卻有著“動”的內涵,以此達到渲染熱烈氣氛的效果。無論是神像類年畫還是故事類年畫,其畫面中的形象表現都具有一定的動態感;主要體現在花鳥植物的姿態和形狀上,使得畫面充滿了視覺張力。這里所說的“動”是指一張完整的年畫中的元素布局,與其對稱的張貼形式和畫面中的均衡對稱無關。

木版年畫在二維畫面形式下,人們將三維事物平面化,夸張其原有比例,減少其原有結構,以平面化的形式及色彩來表現其動態的視覺效果。動態感可以從花鳥的形式姿態來表現,或者是某一動作的暗示。花草植物的姿態形狀的夸張可以作為其畫面中的動態體現,作品《梅花開五福》中梅花開滿枝頭,用多個大小花朵的對比來強調花面的動感,喜鵲站立枝頭望向遠方,在畫面上給人一種空間延申。年畫中也可以用色彩來強調它的動態感,對比強烈的色彩給人以視覺上的沖擊,單個花鳥圖案的色彩以及一幅畫面中的多個花鳥圖案的色彩,都講究一個主輔關系,以此來體現畫面的跳躍;如荷花圖案多以紅花綠葉為主,兩者所占比例類似,就以少量黃色在花桿處加以點綴,增加輕松歡快的氣氛。

總的來看,在動態構圖中花鳥圖案的動態多以大小、多少、姿態及色彩比例來體現;結合其本身的吉祥寓意來構成一幅完整的年畫作品。

3 木版年畫中花鳥圖案現代傳承探究

3.1 現代設計應用中的木版年畫

楊家埠木版年畫要繼續傳承發展,除了要豐富木版年畫的主題外,還可以通過與現代設計的結合來實現。做好設計轉化,從功能、技術、藝術等多個維度出發,通過設計將形而上的藝術轉化為產品,打破人們對年畫的傳統觀念,使其更好的服務于商品經濟,在保證其審美意趣的同時兼顧功能性,使其融入到人們的生活中去,以此來達到對楊家埠木版年畫的繼承與發展。

以圖3中作品為例,設計師以楊家埠年畫中的門神形象為主體,對其進行簡化,使其在保留文化傳統的情況下,同時具有很強視覺沖擊力。創作者將年畫中的幾何特征強化,對人物的動態、服飾進行精簡處理。整體色彩的表現形式采用了楊家埠木版年畫中飽和度較高的色彩體系,運用對比色輔以同類色進行創作,凸顯中國傳統的色彩審美觀念。將其應用到手機殼等產品之上,并在主體圖案中提取輔助圖形進行了包裝以及手提袋的設計。創作者將民間傳統藝術應用到手機殼的設計中,以突出的形象和明快強烈的色彩吸引消費者,以達到對于楊家埠木版年畫的推廣作用。

圖3 門神形象應用設計(一)

3.2 木版年畫花鳥圖案的再設計方式

隨著現代設計多元化,民俗藝術的發展需要一定的轉變,更好的繼承和發展民俗藝術,文創產品的設計應用對其有很大的幫助。將民俗文化融入到產品中,使其進入人們的日常生活,在特定環境下達到宣傳的目的。將楊家埠木版年畫中花鳥圖案的圖案特征、圖案寓意、色彩表現融入婚禮節慶伴手禮的設計中,結合不同的圖案表現形式來進行產品圖案設計。

木版年畫因其刻印的創作形式,在印版填色的過程中會產生凹凸不平的肌理效果。在設計時,保留這一畫面特征有兩種形式:一是采用鉛筆等有肌理效果的繪制工具進行創作;二是將木板在刻制時產生的不規則或者規則的元素進行分裂重組和排列。在顏色的使用上,依據楊家埠年畫花鳥圖案的色彩基礎,采用紅、黃、藍、綠、紫為主要色彩,對其進行明度和對比度的調整,以保證與產品的契合度。

木版年畫的再設計可以通過直接應用、拆分重組、變形再造等方式來進行[4]。直接應用是指將木版年畫中的元素做為設計的主體,直接應用到新的載體上;在應用的同時對其圖案特征進行一定的創新,并保留其特有的文化內涵。以圖4中作品為例,該作品將年畫中的門神形象直接應用到設計中去。以文武門神趙匡胤和趙公明為主進行設計,將年畫原有的色彩明度降低在邊緣處采用金色線描邊,在人物后面加入中國傳統的云紋、福紋等吉祥紋樣。將木版年畫的門神直接應用到胸針、便簽等產品上,讓人們在全新的使用環境中感受年畫,以求產生共情。拆分重組是指在保留圖案的內涵的基礎上,對原有圖案的拆分,在保留其特點的同時進行二次設計,形成新的設計元素。在設計過程中,在保留其文化意蘊的基礎上,將年畫作品進行拆分重組,在排列方式上融入幾何圖案,將畫面元素連接起來,保留年畫畫面的均衡感。

圖4 門神形象應用設計(二)

在圖5作品《滿堂彩》中,將楊家埠木版年畫作品《梅花開五福》運用拆分重組的設計方式,將畫面中的主體元素梅花、喜鵲、牡丹在動態、數量、組合方式上進行改變,保留其傳春報喜的吉祥寓意,加入現代幾何化的設計表現手法以及木版年畫在刻印

圖5 《滿堂彩》伴手禮設計

作品《武財神趙公明》,是由非遺傳承人和設計師一同完成的年畫創作,將原本的武財神年畫(見圖6)在畫面元素、人物表現手法上進行變形再造。將畫面中趙公明和老虎進行簡化統一處理,增強對稱感,將人物手中的元寶突出,添加聚寶盆和兔子元素,突出財神特性。這種全新的視覺效果突破人們對年畫的傳統印象。而新元素的添加,也給作品帶來了新的內涵。

圖6 武財神年畫

綜上所述,現代設計的多種設計方式給民間藝術帶來了新的發展道路,使民間藝術更加符合現代生活的需要。楊家埠木版年畫在歷年的發展中,依然保留其獨特意蘊,這本身就具有很強烈的文化性。將年畫中的花鳥圖案從畫面中提取、拆分、重組以及其原本所具有的文化內涵進行現代設計應用,并且突出地域性和民俗性,以文化產品的形式為楊家埠木版年畫探尋新的發展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