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小院

劉平

老婆在廚房做飯，女兒倩倩在里面幫忙。老王知道今天中午的飯菜一定很豐盛，且很有儀式感：碗筷要洗了又洗，油亮亮的魚頭要對著馬樹坐的位子……女兒難得回來一次，馬樹是第一次來。

上午的陽光很好，老王陪馬樹坐在小院子里喝茶聊天。第一次跟未來的老丈人坐在一起，馬樹開始有些不自然，不曉得說啥。老王說：“你們認識兩年多了？”馬樹像小學生答題：“叔，兩年零三個月了。”老王嘀咕：“時間不短了。”又說，“小馬，喝茶。”馬樹說：“好。”手碰一下杯子，卻沒端。

老王眼角的余光在馬樹臉上輕輕摸一下就移開了，移到院子里那些黃菊花上，發自心底的笑意在目光里流露出來。小院子里的四十多株黃菊花在陽光下盛開著，整個院子都一片暖暖的金色。馬樹的目光也被那些盛開的黃菊花吸引，他發現，小院子里除了茶桌旁邊的一棵柿子樹、東墻角的一棵白玉蘭，其余種的都是黃菊花。馬樹覺得小院子不僅整潔干凈，而且還有一種詩意。“叔，那些黃菊花都是您種的？您把小院子打理得挺舒服的。”馬樹下意識說。老王點點頭，笑了笑說：“生活好了，就該講究一點。”馬樹也笑了一下。

誘人的肉香一陣陣從廚房里飄出來。

老王的目光在小院子里漫無目的地游移，后來停在西墻角一小塊空地上。“那兒種點啥就好了。”突然，老王漫不經心嘀咕了一句。馬樹跟著老王的目光看看西墻角，又看看老王。片刻，老王說：“那里該再種點花。”馬樹說：“對。”這時候馬樹已經自然很多了。

閑聊幾句后，老王說了一個叫“娃娃氹”的地方，三里地，那兒很多賣花苗的。“要不是痛風犯了，我就去買回來種上了。”老王一只手搭在左腿上說。“叔，我去買。”馬樹愣了片刻，趕緊說。老王看著馬樹，又摸出手機看看時間，笑了笑說：“這哪成……”馬樹說：“叔，客氣啥，我去。”老王終于點點頭，指著院門口的摩托車說：“會騎不？”馬樹說：“會。”老王說：“出門往左三里地就是娃娃氹。”

馬樹發動摩托車的時候，老婆和女兒都從廚房出來了。老婆問：“小馬，你去哪？”馬樹回頭說：“阿姨，我去一趟娃娃氹，買點花苗。”老婆把頭轉向老王：“您搞啥名堂？快中午了。”老王說：“才十點過。”又說，“我的痛風不是犯了嘛。”老婆白老王一眼，小聲嘀咕：“你啥時候得了痛風？”又說，“人家第一次來……”女兒說：“媽，反正還不到十一點，讓他去。”

馬樹騎著摩托車出去了，老婆說老王：“曉得你的鬼名堂。”

一個小時過去了，馬樹還沒有轉來。老婆說：“飯菜都好了，還不回來。”老王說：“不著急，等等。”說著，目光往院門口看。看著看著就端起茶杯喝一口。又過了半個多小時，門口終于傳來摩托車的轟鳴聲。像等著揭開啥謎底，老王飛快起身迎上去。

馬樹熟練地熄火、停車。老王發現，摩托車后座上一小捆紫菊花苗。“小馬，咋去了這么久？還以為你迷路了。”老王說。老婆和女兒都出來了，老婆看看那捆紫菊花苗，又看看馬樹，笑了。

“都是黃菊花、白菊花，問了好多地方，才買到紫菊花。”馬樹抹一把臉上的汗說。

“啥黃的白的紫的，隨便買點啥種上就行了。”老王說。“就是，費這么大心思，飯菜都涼了。”老婆說。

馬樹看看未來的老丈人老丈母，說：“叔、阿姨，你們還不知道嗎，倩倩她最喜歡紫菊花。”

老王兩口子看看馬樹，又看看女兒，開心地笑了。其實，老王怎么會不知道女兒最喜歡紫菊花呢？就像他知道老婆最喜歡黃菊花一樣。早知道女兒要回來，前段時間老王就想把那一小塊空地給女兒種上紫菊花的，可去娃娃氹看了幾次，都沒買到。紫菊花很少，不容易買到。

“小馬，今天中午陪叔好好喝兩杯。”老王一條胳膊攬著馬樹的肩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