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燕飛,蒙月瑩,唐 任,葉宗達
(1.南寧師范大學自然資源與測繪學院,廣西 南寧 530001;2.廣西壯族自治區自然資源生態修復中心,廣西 南寧 530001)
土地利用轉型是一種區域土地利用形態在時序上發生變化的表現形式[1],與國家、地區經濟轉型及社會變革相互反映、相互促進[2]。在國家工業化、城市化不斷推進的背景下,土地利用只有加快轉型,才能與新的經濟社會時期相匹配[3-5]。生態環境關系到國家和地區的長遠發展,是維護社會安定的重要基礎,更是當今人類社會可持續進步與發展亟須關注的挑戰[6-7]。國家提出要長期規劃生態文明建設路線,持續改善生態環境質量,推進生態優先、節約集約、綠色低碳發展,牢固樹立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理念。在此背景下,既要推動區域土地利用優勢轉型,促進土地資源的優化配置,又要考慮生態環境問題[8]。土地利用轉型與生態環境問題成為學術界和政府部門關心的重大課題。
土地利用轉型包含顯性形態轉型與隱性形態轉型兩種,隱性形態研究基于顯性形態,具有質量、產權、固有投入和產出能力等多種特征[9-11]。土地利用隱性形態研究是土地利用轉型研究中的重要組成部分,是探討土地利用轉型演變規律的重要研究方向[12-13]。程建等[14]基于全國尺度開展土地利用隱性形態研究,深入認識土地利用轉型規律。戈大專等[15]通過耕地和村莊建設用地視角證明隱性轉型能夠不斷推動糧食生產格局演變。許鳳嬌等[16]通過分析市域單元演進的時空分異和地域差異格局,了解城鄉建設用地隱性轉型發展走向。曲藝等[17]以綜合分區、時空差異及驅動因子為切入點,根據黃淮海區域土地利用的特點,建立土地開發利用強度、土地經濟發展和土地污染排放等指標進行評價。國內外已有眾多學者深入開展生態環境研究,基于這些生態環境方面優秀研究成果的積累,研究角度及切入點都逐漸豐富,主要集中在構建指標體系、評價方法、尺度等方面[18-20],對于生態環境的研究已較為成熟。
由于人們長期對土地利用轉型與生態環境概念認識和理解上存在差異,很少在真正意義上對二者進行結合研究。學術界大多從定性的角度去研究二者的關系,而從定量的視角,以系統、整體、動態、量化的角度去探討二者相互作用、協調發展的研究較少,且相關研究成果僅代表土地利用隱性形態與生態環境各自的整體水平,不能深層次地反映二者所在系統相互協調發展的問題。基于以上因素,本文將土地利用隱性形態與生態環境兩大系統整合起來研究,探討二者的發展關系及耦合規律(圖1),為土地利用的可持續發展提供一定的參考。

圖1 土地利用隱性形態與生態環境耦合協調機理
廣西是中國唯一具有沿海、沿江、沿邊優勢的少數民族自治區。東臨廣東省,南臨北部灣,西與云南省毗鄰,西南與越南接壤,西北面靠近云貴高原的交界處,土地面積約2.38×105km2,境內多為山地、丘陵,地勢由西北向東南趨緩,林地資源豐富,水力資源充足。2019 年全區森林覆蓋率達62.45%,森林蓄積超過8×108m3。廣西具有良好的發展前景,全區經濟實力不斷提升,2019年常住人口4960萬人,生產總值為21237.14 億元。
本研究土地利用數據來源于中國科學院資源環境科學數據中心,柵格大小為1 km×1 km。自然環境、經濟社會等數據來源于對應年份《中國城市統計年鑒》《廣西統計年鑒》和廣西14 個設區市統計年鑒,以及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等,并借用SPSS19.0 作插值法處理得到部分缺失數據。
基于土地利用隱性形態的內涵,以土地的投入水平、產出效益、利用強度3 個維度為切入點構建綜合的指標體系[21-23]。從經濟社會投入、社會民生發展狀況,考慮土地利用投入水平;土地產出效益方面反映土地產量和經濟效益水平;土地利用強度綜合考慮了勞動、能源,以及生活因素對應的土地利用狀態。關于生態環境綜合水平評價,則考慮從環境影響及生態屬性構建指標體系,環境方面考慮了土地受污染情況及人居環境質量;用人均水資源總量、地均生態服務價值、森林覆蓋率來表示生態狀況,其中,生態服務價值參考謝高地等[24]的研究,通過量化獲取。結合綜合權重,構建廣西土地利用隱性形態和生態環境指標體系(表1)。

表1 土地利用隱性形態和生態環境指標體系
2.3.1 數據標準化
以評價指標實際情況為基礎,借助極差法進行數據無量綱化處理,公式如下:
式中,Yij為第j個評價單元第i個指標的標準化值;Xij為第j個評價單元第i個指標的原始值;Xmax和Xmin為指標的最大值和最小值。
2.3.2 指標權重確定
(1)熵權法
熵權法是指可以通過指標變異度,分析各項指標間的關聯程度,從而判斷指標權重。計算步驟如下:
①第n項指標下第m個指標的比重:
②計算第j項指標的熵值:
③ 計算指標的權重:
(2)變異系數法
變異系數法是基于均值與方差,通過指標的相互關系及內部變異信息來計算權重的方法。計算步驟如下:
①計算均值與方差:
②計算變異系數:
③計算指標權重:
(3)確定最終指標權重
2.3.3 綜合指數模型
運用綜合指數模型分別計算土地利用隱性形態指數與生態環境綜合指數,公式為:
式中:M(x),N(y)代表隱性形態水平與生態環境綜合水平;ai,bi為第i個指標綜合權重;Xi,Yi為無量綱化處理后的第i個指標值。
耦合協調模型是通過對土地利用隱性形態與生態環境進行耦合協調度的測算,得到二者的耦合協調程度,從而分析其協調發展水平。公式為:
式中:C∈[0,1],是耦合度,C越大說明耦合狀態越好,反之則說明越弱。根據已有的研究[25],當C=0 時,表明無耦合;當C∈(0,0.3]時,表明低水平耦合;當C∈(0.3,0.5]時,表明拮抗耦合;當C∈(0.5,0.8]時,表明磨合耦合;當C∈(0.8,1]時,表明高水平耦合。α,β是待定系數,土地利用隱性形態與生態環境權重等同,因此α,β都為0.5;T是綜合協調度;D介于[0,1],為耦合協調度,D值越大,表明協調關系越好,反之越弱;E是相對發展系數。判定準則見表2。

表2 耦合協調度的判定準則及相對發展類型分類表
地理探測器模型[26]是用于研究地理事物空間異質性及其驅動力的一種手段。借助統計量q值,探測自變量對因變量的空間分異的解釋程度。模型為:
式中:h為耦合協調度級別;N和Nh為研究區和第h級的單元數;σ2和為研究區和第h級的耦合協調度方差。
3.1.1 土地利用隱性形態水平時空特征
將計算結果制圖,得到2005—2019 年土地利用隱性形態指數變化趨勢雷達圖(圖2),按照自然斷點法將土地利用隱性形態進行分級(低水平、較低水平、較高水平、高水平)。時序上,2005—2019 年土地利用隱性形態水平整體呈現緩慢上升趨勢。2005 年廣西土地利用隱性形態水平處于較低水平,各城市間相差較大;處于較高水平及以上的有南寧、柳州、北海、貴港和玉林,處于較低水平的有桂林、梧州、防城港、欽州、賀州和來賓,處于低水平的有百色、河池和崇左。2010 年土地利用隱性轉型有所發展,隱性形態水平總體在緩步提高,其中防城港市的形態指數由0.2485 上升至0.3826,進入較高水平階段。2015 年土地利用隱性形態總體變化不大,但南寧市的形態指數由0.6923 下降至0.6229,下降到較高水平階段。2019 土地利用隱性轉型進入快速發展時期,隱性形態水平持續上升,南寧市和崇左市均上升了一個階段,其余城市的隱性形態指數均有所提高,均有著向更高水平邁進的趨勢。空間上,2005—2019 年廣西土地利用隱性形態水平大體呈現“東南高、西北低”的發展態勢。原因在于,廣西東南地區城市在改革開放政策的支持下,借助沿海的區位優勢迅速崛起;東北地區城市也借助工業、旅游業等產業而穩步發展。相較于廣西的西北地區,這些地區的城市規模和經濟規模加大,社會轉型加快,隱性形態也更為高級。

圖2 2005—2019 年廣西土地利用隱性形態指數
3.1.2 土地利用隱性轉型模式
本文在龍花樓[3]、趙麗[11]等的研究基礎上,采用時間縱向比較法與空間橫向比較法,分別將4個年期的各城市隱性形態指數進行從左至右升序的橫向排序,觀察趨勢性轉折點的土地利用隱性形態演變情況,發現廣西各城市的土地利用隱性形態具有明顯的階段分布性。依據土地利用隱性轉型的變化規律與階段特點繪制轉型模式圖[14](圖3)。其演變規律大致為一條“J”字曲線,隱性形態指數<0.1的階段為“低階轉型期”,隱性形態指數為0.1~0.5的階段為“緩慢轉型期”,隱性形態指數>0.5 為“劇烈轉型期”[2]。轉型之初土地利用隱性轉型處于摸索階段,驅動力匱乏,進步極為緩慢,處于“低階轉型期”;當進入一定成長期,受到外界的推動作用,隱性形態水平呈現相對較慢的提升趨勢,即“緩慢轉型期”;當經濟發展與社會變革給予新動力時,土地利用隱性形態進入“劇烈轉型期”,發展速度顯著上升。值得關注的是,每一次的土地利用隱性轉型都是由經濟社會發展直接推動的[15]。隨著政策與技術的變革,土地利用隱性轉型受到新的刺激,系統重新調整適應新的格局,將會進入下一輪演變。

圖3 廣西土地利用轉型模式圖
3.1.3 生態環境綜合水平時空特征
本研究將計算得到的生態環境綜合指數結果制圖,得到2005—2019 年生態環境綜合指數變化趨勢雷達圖(圖4),按照自然斷點法進行分級(低水平、較低水平、較高水平、高水平)。時序上,2005—2019 年生態環境水平整體表現為波動性增長趨勢,研究期內有小幅度的上漲。2005—2010 年,經濟穩步發展,對生態環境產生一定影響,但其影響尚可控。2010—2015 年,經濟社會進一步發展,對生態與環境破壞更為嚴重,生態環境水平出現降低的態勢。2015—2019 年,經濟社會平穩發展,土地產出能力逐步提升,有更多的資源用于保護生態環境,生態環境水平得到提高。空間上,市域間生態環境水平分異顯著,總體呈現“中部、西部低,東部高”的空間分布格局。生態環境水平較高的城市有南寧、柳州、桂林、玉林、賀州,這些城市在發展過程中,工業污染物排放較低,城市綠化覆蓋面積比例大,生態環境優良,生態環境水平也就更高。

圖4 2005—2019 年廣西各市生態環境綜合指數
生態環境水平變化態勢與隱性形態轉型階段高度聯系。“低階轉型期”“緩慢轉型期”階段,土地利用轉型遲緩,對生態環境影響不大,生態環境水平稍有上升。“劇烈轉型期”階段的生態環境水平反而有所下降,原因是此時土地利用劇烈轉型,引起生態環境惡化。2019 年,生態環境水平有所回升,該時期,土地利用隱性轉型進入“劇烈轉型期”的后期,政府部門開始注重保護生態環境,有效治理城市生態破壞與環境污染。
3.2.1 耦合協調時序特征
本研究運用耦合協調模型,計算出2005—2019年廣西14 個設區市的土地利用隱性形態與生態環境耦合度及耦合協調度(圖5)。2005—2019 年各城市的耦合度水平處于緩慢波動時期,大部分城市耦合度在0.80 以上,這表明廣西的土地利用隱性形態與生態環境為高水平耦合關系。

圖5 廣西土地利用隱性形態與生態環境的耦合度及耦合協調度
總體上,土地利用隱性形態和生態環境耦合協調水平為緩慢波動改善的狀態。這反映出二者的演變規律相同,能相互推動,且逐步向良性階段發展。2005—2019 年,可劃分為三個時期。第一個時期為2005—2010 年,耦合協調度呈現波動性提高的趨勢,在此期間土地利用隱性轉型加快,對生態環境造成了一定程度的破壞,但還在控制之內,加之隱性形態水平升高顯著,階段性促進耦合協調度提高。第二個時期為2010—2015 年,耦合協調度出現降低的趨勢,該時期土地利用隱性轉型加快,生態承載能力下降,生態環境對土地利用隱性形態造成制約,嚴重影響二者的協調發展水平。第三個時期為2015—2019 年,耦合協調度呈逐步上升態勢。該時期的隱性形態已經趨于高級水平,逐漸優化用地結構,改善與治理生態環境,促進生態環境質量提升,使二者相互提升,協調發展。
綜上所述,土地利用隱性轉型會對生態環境造成威脅,表現為隱性形態水平提高帶來生態環境水平的下降,但長遠來看,隨著生態保護政策的施行,土地生態環境態勢趨好。土地利用隱性形態與生態環境二者是能夠協同發展的。
3.2.2 耦合協調空間特征
2005—2019 年,廣西各城市耦合協調發展不均衡,但大多數城市耦合協調趨于良好狀態,空間上呈現“東部、中部高,西部低”的特征。
2005 年,南寧市耦合協調度最高,處于優質協調階段,屬于同步發展型,北海市處于高級協調階段,屬于生態環境滯后型;桂西北的百色、河池、崇左等市均處于失調衰退階段,發展極度不平衡,屬于隱性形態滯后型城市。
2010 年,大部分城市的協調水平有所進步,協調度在0.70 以上的城市有南寧、柳州、北海和玉林,其中南寧、柳州和玉林發展均衡,屬于同步發展型城市,北海仍屬于生態環境滯后型。桂西北地區處于失調衰退階段,土地利用轉型處于初步階段,生態環境水平也不高,協調度升高不明顯,未能突破至協調階段。
2015 年,各城市整體耦合協調水平呈現下降的態勢。南寧下降到高級協調階段,屬于較高水平同步發展型;柳州、北海和玉林下降到中級協調階段,屬于較低水平同步發展型。低水平城市仍集中在桂西北地區。
2019 年,各城市總體協調水平呈現上漲的趨勢,突出的有南寧市、柳州市,均屬于同步發展型。處于失調衰退階段的城市大多屬于隱性形態滯后型,其中崇左從中度失調升至瀕臨失調,一定程度上表明處于衰退階段的城市也在不斷進步,有向耦合協調階段發展的趨勢。
綜上所述,土地利用隱性形態與生態環境能夠達到較高耦合協調發展分為兩種情況,一是二者相互影響較強,土地利用隱性轉型合適,對原生態環境威脅較小,能實現協調發展;二是二者相互影響較弱,存在單一方面的滯后。
借助地理探測器模型計算每個因子對耦合協調關系的影響水平q值(圖6)。各因子p值均<0.05,通過顯著性檢驗。結果顯示,按照影響力程度高低排序依次為:地均國內生產總值>單位面積二三產業產值>地均固定資產投入>城鎮化率>地均財政支出>地均社會服務支出>地均生態服務價值>森林覆蓋率,這些因子產生較為劇烈的影響,為主導因子。人口密度、地均從業人員、地均用電量、建成區綠化覆蓋面積、工業二氧化硫排放量、人均水資源總量為一般影響因子,因子解釋力在0.20~0.40之間。工業廢水排放量、生活垃圾無公害處理率的q值<0.10,影響最小。

圖6 基于地理探測器的驅動因子影響水平分析
通過分析主導因子的機制,可以發現:地均國內生產總值、單位面積第二第三產業產值、地均固定資產投入、地均財政支出為經濟因素,其對耦合協調的影響非常明顯,原因在于經濟產業的蓬勃發展,直接推動土地利用隱性形態發展,并作用于生態環境。城鎮化率、地均社會服務支出為社會因素,城鎮化率的提高體現城市結構與規模趨向高級,社會服務支出的提高表明經濟社會發展態勢良好,均促進協同發展。地均生態服務價值、森林覆蓋率為生態資源因素,既能保護生態環境,又能推動土地利用隱性形態發展,對協調發展水平有推動作用。
(1)2005—2019 年,廣西土地利用隱性形態與經濟發展水平相一致,隱性形態水平有上升的趨勢,總體呈現從桂東南地區到桂西北地區逐漸下降的階梯狀分布格局。生態環境綜合水平總體上呈波動增長的趨勢,在市域間差異較大且分布規律不均勻,大體特征為桂東北和桂東南地區高,桂中、桂南和桂西北地區低的格局。
(2)2005—2019 年,廣西土地利用隱性形態與生態環境協調發展關系日趨良好,大多數城市處于中級耦合協調階段,為良好狀態;空間上呈“東部、中部高,西部低”的特征。桂東地區耦合協調度總體呈上升趨勢;桂中地區耦合協調度總體變化不大,區域間分異顯著;桂西北地區耦合協調度時序變化較小,保持在中度失調階段。
(3)廣西土地利用隱性形態與生態環境耦合協調發展水平受到多個因子的共同作用。其中,地均國內生產總值、單位面積第二第三產業產值、地均固定資產投入、城鎮化率、地均財政支出、地均社會服務支出、地均生態服務價值、森林覆蓋率的影響力均較顯著,對推動協調發展水平起重要作用。
根據上述結論,廣西土地利用隱性形態與生態環境在空間分布上存在差異,二者耦合協調度整體處于中等偏上水平,提升較慢。要使土地利用隱性形態與生態環境協調發展,必須更加關注經濟、社會、生態資源因素的共同作用,使土地投入水平、產出效益和利用強度的提升與生態環境資源稟賦相匹配。今后,要因地制宜地提高土地可持續利用水平,引導土地利用優勢轉型,促進生態環境建設;加快產業的升級轉型,形成更加綠色循環的發展模式,實現協調均衡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