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洪
在部隊,我時不時想起家鄉味道,特別是母親做的手搟面。
2012年7月,我休假回到老家河南固始,得知母親已臥床半月。父親年事已高,行動不便,照顧母親的擔子落在了姐姐肩上。我責備姐姐為何不帶母親去醫院就診,她一臉委屈地說:“咱媽堅持不去醫院,知道你要回來了,非要等你。”
我把目光轉向母親,她喃喃自語:“你不回來,我心里不踏實!”
就醫后需要做手術,母親體質弱,醫生建議先輸血,不巧血庫告急。我擼起袖子:“抽我的吧,我是O型血……”
陪護母親的那些日子,我事事小心,生怕有閃失。看著母親身體漸漸好轉,我懸著的心終于放下。
一天,母親坐在病床上,望著窗外的暖陽說:“很長時間沒吃面條了,真想嘗嘗那個味。”
母親說的面條,就是手搟面。
我像受到莫大的鼓勵,決定試著去做手搟面。回到家,我系上母親的圍裙,學著她的樣子,加水、和面、搟面、切面……這些我早已見慣了的程序,實踐起來卻不容易。
因為水加太多,面太稀,第一步就遇到了挫折,我只好再加面粉,可量沒把握好,面粉又過多,只好再加水……如此折騰幾番后,勉強揉成了面團。
辛苦了半天,看著切成粗如小拇指的“面條”,我哭笑不得。當我提著裝著手搟面的保溫桶出現在母親面前時,她先是一臉驚訝,馬上又露出幸福的微笑。
我給母親盛了滿滿一碗,她拿起筷子吃得津津有味……
從醫院回到家,姐姐一臉疑惑地看著我:“鍋里的面條是你做的?咋連鹽都沒放呢?”
我這才想起來,匆忙之余竟忘記了放鹽,興沖沖地只想著去送給母親,自己也沒有嘗嘗。我不知道,一碗清水面條,母親怎么吃得那么香。
我盛了一碗鍋里剩下的面條,一口一口默默吃著,眼淚止不住一滴一滴往下掉。
母親病愈后,對我說:“這次,你‘欠我的都還了……”原來,母親知道了我給她輸血的事。母親的話,讓我有些想哭。
2018年3月,又一次休假。歸隊那天下午5點,我正拿著行李準備去火車站。母親突然想起什么,從屋里快步走出來:“能晚點走嗎?我做碗面給你吃。”
我點點頭,母親臉上綻放出喜悅。她快步走進廚房,加水、和面、搟面、切面……動作雖很嫻熟,卻也緩慢,似乎要把滿腔的愛意揉進面里。
面切妥當后,母親又忙著生火燒水。灶膛口較低,她不得不慢慢彎下脊背,將臉緩緩貼到灶口,煙火將她的臉頰映照得通紅,額頭滲出細密的汗。好幾次我要幫忙,她都不肯。
當母親氣喘吁吁端上熱氣騰騰的手搟面時,天色已晚。為了趕時間,我端起碗狼吞虎咽,吃到底才發現碗底臥著兩個荷包蛋……
坐在一路飛馳的火車里,我的眼前總浮現出那碗熱氣騰騰的手搟面。
(作者單位:65316部隊)
編輯/牛鵬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