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豆旺了，雜草就不長了

文 王增林

老屋周邊的一些零星地塊，被精細而執著的父親收拾得清清爽爽，路邊和田壟間常年不見一絲雜草。父親上了年紀后，大塊的承包田轉讓給了別人，但他沒事還是喜歡拎上一張小板凳，戴著一頂草帽，走進家前屋后的幾塊小菜地里，不緊不慢地捏去剛剛冒出地面的牛毛雜草。鄰居們走到我們家地頭，總是對他精心侍弄土地、伺候莊稼的態度，贊不絕口。

父親過世后，母親身體跟著發生了變化，腦梗、心衰都來了。今年上半年，在醫院住過兩次，采取相應的治療措施后，情況大為好轉。這一來，母親在城里又不肯住了，堅決要回她的“老窩”。幸好，還有個妹妹家就住在旁邊，能陪伴照顧她。

收麥時節，我們送她回老家去。正應了人們平常說的一句老話“人家人家，有人才算是家”，我們看到，房前屋后不大的地塊，已經長出了密密匝匝的雜草，刺艾、狗尾、馬齒莧、巴地草……什么都有。

看著這些零星菜地，我們頗為犯難。

母親輕描淡寫地說：“這還不容易？不管什么時候，雜草總是與莊稼搶水肥、爭陽光的。莊稼長得越弱，雜草就越是逞強，草旺欺苗呢。倒是莊稼發得旺了，雜草才欺不倒它們。今年，這幾個小地塊，都種上黃豆。暑熱夏天，黃豆旺長，用不了幾天，葉子就會把地面蓋得嚴嚴實實，就算草種兒出芽，也給悶死了?！甭爮乃囊庖?，門前屋后，妹妹都給種上了黃豆。

前幾天，我回家看老母親，果然，門前地上，黃豆葉密密匝匝地連在一起，似乎連風都透不進。撥開豆葉再看看下面，莫說雜草的綠葉，就連牛毛細絲一般的草莖，一點兒都看不到。

看到母親氣色很好，動作也利索，心下稍許寬慰，一邊幫著擇菜燒飯，一邊與她閑聊。我問母親：“一個人在家，妹妹地里又忙，是不是悶得慌？”她回答我：“到了我這把年紀，還能有什么煩惱？兩邊的人家走走，燒點兒飯吃吃。要想事情，也只想幾十年來我們家的好事情，想你們這一年多來為我操的心。老人多想別人的好，就忘了來日不多的煩惱。年輕人工作忙碌起來，不痛快的事心里就沒地方擱了。這就如同地里種的黃豆，葉子長得旺了，根下面的雜草保準就活不了?！?/p>

母親是個種田人，文化不高，但她說的話帶幾分哲理，讓人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