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威夷大火的叩問

最近，美國夏威夷大火造成至少114人死亡，失蹤者不詳，旅游小鎮(zhèn)拉海納被從地圖上抹去。人們不禁會問，為什么美國這樣的發(fā)達國家，遇到山火卻束手無策，甚至任由其燃燒呢？

首先，當然是山火來勢兇猛，火借風勢，最高能達到500多攝氏度，因而一發(fā)而不可收。

毛伊島是夏威夷州的第二大島，面積約為中國崇明島的1.5倍，人口約16萬。野火在夏威夷很常見，此次毛伊島起火點至少3處。大火起來時，伴隨有颶風，美國科學家稱這次大火為“火焰颶風”。陣風瞬間將地面變成火焰熊熊的地獄，大火所到之處瞬間就化成灰燼。大火以排山倒海之勢蔓延，歷史名鎮(zhèn)拉海納有2700多座建筑被毀，小鎮(zhèn)主體被夷為平地。

拉海納鎮(zhèn)位于毛伊島西北部，19世紀曾是夏威夷王國的首都，被列入美國國家歷史遺跡名錄，每年吸引游客約200萬人次。航拍畫面顯示，野火肆虐下，這座擁有1.2萬人的海濱度假勝地像遭到了大規(guī)模轟炸一樣，大部分變成了廢墟。夏威夷州州長喬希·格林在8月16日舉行的記者會上說，大火造成的死亡人數“還將繼續(xù)增加”。許多遇難者是在海邊的路上被發(fā)現的。目前，救援人員已對38%的災區(qū)進行了搜索。美國海岸警衛(wèi)隊指揮官阿亞·柯克西告訴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為躲避大火和煙塵，大約100人被迫跳入太平洋逃生。

這是美國一個多世紀以來造成死亡人數最多的野火災難。1960年，夏威夷群島最大島嶼比格艾蘭島的海嘯造成61人死亡。此次野火遇難人數超過那年海嘯的致死人數。此次野火也已成為2018年加利福尼亞州坎普大火以來美國境內最致命的野火，坎普大火當時導致帕拉代斯鎮(zhèn)至少85人死亡。

夏威夷大火無論是規(guī)模還是綿延時間，與加拿大比起來乃是小巫見大巫。加拿大今年野火肆虐，創(chuàng)下紀錄。據法新社報道，加拿大全境過火面積超過1350萬公頃，遠超先前紀錄730萬公頃，迫使近17萬人離開家園。截至8月15日，加拿大仍有近1100處火場在燃燒。

為何任由野火肆虐？作為救災的主體，政府干嘛去了？美國和加拿大都是聯邦制，社會治理割裂分散，聯邦政府與地方政府在人權、事權上各有分野，個人主義與自由主義意味著政府不能高效動員各方力量集中滅火、救災。

拿救火救災來說，事權屬于地方政府，不屬于聯邦政府。所以，除非是規(guī)模大到一定程度，或者是地方政府請求支援的情況下，否則，聯邦政府往往“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夏威夷大火發(fā)生之后，美國總統(tǒng)拜登照常到特拉華州的里霍博斯海灘度假，其間有記者詢問有關毛伊島野火傷亡情況，拜登回答“無可奉告”，引發(fā)輿論批評。度假回到白宮之后，拜登方稱自己和妻子將盡快前往夏威夷。

2005年8月底，颶風“卡特里娜”重創(chuàng)美國路易斯安那州，該州第一大城市新奧爾良市80%的面積遭到洪水淹沒，1700多人死亡，數百人失蹤……當時，新奧爾良救災組織不力，任由災民自生自滅，社會管理也陷入無政府狀態(tài)……在最強大的國家里，新奧爾良卻淪為人間地獄。當時，新奧爾良市長“出離憤怒”：“我們能派兵去伊拉克，卻派不出兵來新奧爾良。”

眼下的夏威夷也一樣，社區(qū)、個體成為救災的主體——夏威夷每一個救援站和中心，都是夏威夷原住民在負責協調，當地災民無法指望來自政府的援助，強大的國家力量隱形淪為看客。眼下，美國輿論爭吵的焦點居然是警報問題：在野火吞沒拉海納鎮(zhèn)之前的幾個小時，毛伊縣官員未能拉響警報來警告全體居民，而是依賴于一系列有時語焉不詳的社交媒體帖子來更新火情進展。

美國人迷戀于地方自治與個人主義。在大災大難面前，美國民眾和輿論好像沒有意識到還有一條更好的路徑：如何集中美國強大的物力人力，不惜一切代價救災，尋找傷者、遇難者。逐利至上的美國體制決定著，重建之路對災民、受災地同樣不友好。

仍以新奧爾良為例，以下九區(qū)為代表的黑人聚集區(qū)的重建被忽視，因為無利可圖。多年過去，下九區(qū)的各條道路還是布滿當年洪水沖刷出的坑洞，馬路兩邊滿眼是無人居住的破損房屋，似乎災難就發(fā)生在昨天。十年重建之后，2015年這個區(qū)的人口銳減到了災前的三分之一，當地黑人成年男子失業(yè)率超過50%。

眼下的夏威夷大火已導致數以千計的人無家可歸，災民安置、小鎮(zhèn)重建等目前都是問號。當地人抱怨，聯邦政府歷來將夏威夷原住民視為“二等公民”。不止一位毛伊島居民向媒體透露，災后搜尋工作還未結束，遠在美國大陸的房地產商希望低價購買土地的電話已經打了過來。目前，許多災民拒絕前往政府設置的安置中心，因為他們擔心，一旦離開便再也回不到昔日家園。當地人還擔心，一些勢力和官員不過做做救災的樣子，暗地里卻為日后操控重建工作謀取利益做鋪墊。

（摘自《北京青年報》向長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