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牧云,蔣鳳美,曹 燕
ICU獲得性吞咽障礙(ICU-ASD)是指危重癥病人入住重癥監護室(ICU)期間因氣管切開或插管、中樞神經功能損傷等引起的吞咽障礙,是ICU危重癥病人中的高發性并發癥[1-2]。流行病學顯示,ICU-ASD發生率為3%~62%,且以老年病人、機械通氣病人發生率最高,是呼吸機相關性肺炎、誤吸等不良事件的主要誘發因素[3-4]。當前臨床暫未明確ICU-ASD的發生機制,認為其發生是多因素作用的結果,雖給出了有關ICU-ASD的評估方法或工具,但并未形成ICU-ASD風險預測評估機制,難以為臨床預防護理提供相應證據支持。本研究選擇我院ICU 2019年1月—2021年3月收治的老年機械通氣病人共180例為研究對象,通過單因素分析、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篩選ICU老年機械通氣病人并發獲得性吞咽障礙的獨立危險因素,結合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結果確定預測因子,采用回歸分析預測法構建風險預測模型,現報道如下。
選擇我院ICU 2019年1月—2021年3月收治的老年機械通氣病人為研究對象。研究樣本量計算:通過對病人一般資料、臨床資料等資料的整理,結合ICU-ASD相關文獻確定納入分析變量共14個,按肯德爾粗略抽樣原則“樣本量為變量數的5~10倍”,則樣本量為70~140例,考慮20%的失訪率,則樣本量為84~168例。結合研究實況,確定樣本量為180例。納入標準:年齡≥60歲;符合ICU收治標準;確定行機械通氣治療,且成功拔管;既往無吞咽障礙病史;護士評估時病人意識清醒,且對指令有基本的理解、執行能力;病人及家屬對研究知情,且自愿加入。排除標準:存在口咽部結構功能異常;有口咽、頸等部位手術史;存在神經功能異常;因病情惡化、轉院等原因退出研究。
1.2.1 成立調查小組
本研究從科室選取工作年限≥5年、有問卷調查經驗、具有數據統計分析能力的護理人員共3人成立調查小組,組員工作年限為(5.14±1.08)年;最終學歷為專科2人,本科1人;職稱為護士1人,護師及以上2人。調查小組中2名組員負責問卷調查、資料收集,1名組員負責數據統計分析。
1.2.2 資料收集方法
調查人員采用自制一般資料問卷收集入組病人一般人口學資料、臨床相關資料等,資料收集過程嚴格遵守雙人核查制度,即1名調查員調取、讀取病例信息系統中病人信息,并錄入一般資料問卷,另1名調查員現場核對錄入信息與原信息是否一致,如有錄入錯誤,則現場糾正、重新錄入,錄入完成后,將一般資料問卷交予數據統計分析人員。一般資料問卷項目有性別、年齡、合并基礎疾病、合并敗血癥、合并心律失常、急性生理功能和慢性健康狀況評分系統Ⅱ(APACHE Ⅱ)評分、手術治療、體外膜肺氧合(ECMO)治療、多次插管、機械通氣時間、氣囊壓迫、使用神經肌肉阻滯劑、頭頸部放療史、ICU入住時間。
1.2.3 診斷標準
本研究采用標準吞咽功能評價量表(SSA)對病人進行評價,以診斷是否并發ICU-ASD,量表評價分為3步:第1步為初步評價,有7個評價項目,包括意識水平(1~4分)、頭部與軀干控制(1~4分)、唇閉合(1~2分)、呼吸方式(1~2分)、聲音強弱(1~3分)、咽反射(1~3分)、自主咳嗽(1~3分);第2步為5 mL飲水測試(共3次),有6個評價項目,包括口角流水(1~2分)、吞咽時咽部運動(1~2分)、吞咽時反復咽部運動(1~2分)、咳嗽(1~2分)、哽咽(1~2分)、聲音質量(1~3分);如病人在第2步3次5 mL吞咽測試中正常次數≥2次,則繼續第3步評估,即飲60 mL水,有4個評價項目,包括能全部飲完(1~2分)、咳嗽(1~2分)、哽咽(1~2分)、聲音質量(1~3分)。如在上述評估環節中病人未出現任何異常,則吞咽功能正常,如任意環節出現異常,則說明病人伴有吞咽障礙,即并發ICU-ASD[5-6]。

采用SSA對180例病人的吞咽功能情況進行了2次評價,第1次評分結果為(20.270±3.029)分,第2次評分結果為(20.840±3.035)分,2次評分結果間高度相關(ICC=0.88,P<0.001),SSA的信度良好。同時,參與評測的180例病人中有18例因為出現明顯咳嗽、哽咽等,且伴有吞咽障礙而沒有完成此次ICU-ASD診斷評測,說明這18例病人并發ICU-ASD,發生率為10.00%。
單因素分析結果顯示,ICU老年機械通氣病人ICU-ASD的危險因素有年齡、合并敗血癥、合并心律失常、APACHE Ⅱ評分、手術治療、ECMO治療、插管次數、機械通氣時間、氣囊壓迫、使用神經肌肉阻滯劑、頭頸部放療史(P<0.05),見表1。

表1 ICU老年機械通氣病人ICU-ASD危險因素的單因素分析 單位:例
本研究以是否并發ICU-ASD為因變量,以單因素分析中有統計學意義的項目為自變量,構建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模型,自變量賦值,見表2。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結果顯示,ICU老年機械通氣病人并發ICU-ASD的獨立危險因素有年齡>70歲、APACHEⅡ評分≥20分、插管次數≥2次、機械通氣時間>3 d、氣囊壓迫、使用神經肌肉阻滯劑、頭頸部放療史(P<0.05),見表3。

表2 自變量賦值

表3 ICU老年機械通氣病人ICU-ASD獨立危險因素的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
本研究設定ICU-ASD風險概率為PICU-ASD,依據回歸分析預測法有PICU-ASD=1/[1+EXP-(α+β1×X1+β2×X2+……+βn×Xn)],其中α表示常數項對應偏回歸系數,X、β分別表示預測因子(危險因素)及其對應偏回歸系數[7-8]。結合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結果,代入相關數據,得到:PICU-ASD=1/[1+EXP-(-3.697+1.442×年齡>70歲+1.476×APACHEⅡ評分≥20分+2.692×插管次數≥2次+2.470×機械通氣時間>3 d+1.942×氣囊壓迫+2.259×使用神經肌肉阻滯劑+1.815×頭頸部放療史)]
2.5.1 擬合優度檢驗
H-L擬合優度檢驗顯示,χ2=2.016,P=0.156,提示ICU老年機械通氣病人ICU-ASD風險預測模型擬合優度表現良好[9]。
2.5.2 ROC曲線分析
本研究以是否并發ICU-ASD為狀態變量,以風險預測模型計算出的風險值為預測變量[10],實施ROC曲線分析,見圖1,得到曲線下面積(AUC)為0.736,95%CI[0.674,0.791],約登指數最大值為0.390,靈敏度為0.600,特異度為0.790。

圖1 ICU老年機械通氣病人ICU-ASD風險預測模型的ROC曲線分析
2.5.3 臨床應用檢驗
采用模型對我院ICU 2018年1月—2018年12月收治的100例老年機械通氣病人并發ICU-ASD的風險實施預測,納入、排除標準與前文一致,并與實際情況比較,見表4,經計算得到模型預測準確率為91.00%。
本研究通過單因素分析、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得到,ICU老年機械通氣病人ICU-ASD的獨立危險因素有年齡>70歲、APACHEⅡ評分≥20分、插管次數≥2次、機械通氣時間>3 d、氣囊壓迫、使用神經肌肉阻滯劑、頭頸部放療史(P<0.05)。1)年齡>70歲。本研究結果顯示,年齡>70歲的ICU老年機械通氣病人并發ICU-ASD的風險是60~70歲病人的4.231倍;老年病人機體功能伴有不同程度的退行性變化,且年齡越大變化越顯著,神經、口咽、食管等部位結構或功能改變較為明顯,導致其吞咽協調性受到影響,加之機械通氣等因素影響,病人并發ICU-ASD風險顯著增大[11-13]。戚春霞等[14]研究證實了高齡屬于重癥病人ICU-ASD的獨立影響因素,但該研究中高齡病人ICU-ASD風險僅為低齡病人的2.29倍,相較于本研究偏小。2)APACHEⅡ評分≥20分。本研究結果顯示,APACHEⅡ評分≥20分的ICU老年機械通氣病人并發ICU-ASD的風險是<20分病人的4.375倍;APACHEⅡ評分是臨床評估病人病情危重程度的重要工具,分值越大則病情越危重,且該評分對病人病情發展、轉歸有一定預示價值,病情危重病人機械通氣時間顯著偏長,對拔管后吞咽障礙恢復進程有顯著影響,導致并發ICU-ASD的風險增大[15-17]。3)插管次數≥2次、機械通氣時間>3 d、氣囊壓迫。本研究結果顯示,插管次數≥2次、機械通氣時間>3 d、氣囊壓迫均屬于ICU老年機械通氣病人ICU-ASD的獨立危險因素;病人恢復完全經口進食時間決定了機械通氣時長,長時間進行機械通氣的情況下,病人咽喉部因長時間受壓,極易出現黏膜變性,造成咽喉部水腫、局部組織壞死等,誘發口咽部損傷;而多次插管、氣囊壓迫也會造成咽喉部損傷、舌咽神經受壓,甚至誘發氣管炎癥,進而造成口咽部結構功能異常,病人并發ICU-ASD的風險顯著增大[18-19]。萬娜等[20]研究顯示,機械通氣時間是ICU-ASD的危險因素,證實了本研究結論,且該研究指出,機械通氣時間每延長1 d,則并發ICU-ASD的風險增大1.099倍,故臨床應密切監測病人狀況,以實現盡早拔管。4)使用神經肌肉阻滯劑。本研究結果顯示,使用神經肌肉阻滯劑的ICU老年機械通氣病人并發ICU-ASD的風險是未使用病人的9.571倍;神經肌肉阻滯劑是臨床治療一些神經疾病所采取的治療方法,通過阻滯正常神經傳遞達到松弛肌肉的目的,在帕金森綜合征、格蘭巴雷綜合征等神經肌肉疾病治療中得到應用,且治療效果較好;而吞咽功能的實現是口咽、食管等相關部位肌肉協同作用的結果,使用神經肌肉阻滯劑情況下會造成吞咽相關肌群弛緩,如食管下括約肌等,對吞咽功能實現有一定影響,可引發ICU-ASD。5)頭頸部放療史。本研究結果顯示有頭頸部放療史的ICU老年機械通氣病人并發ICU-ASD的風險是無頭頸部放療史病人的6.143倍;頭頸部放療是治療口咽或頭頸部腫瘤的主要方法之一,此類病人伴有不同程度的口腔、咽喉或相關部位病變,加之放療會使病人吞咽相關神經、肌肉出現不同程度的損傷,致使口腔至食管的正常解剖結構出現變化,病人并發ICU-ASD的風險顯著增大[21-22];其他研究顯示,頭頸部腫瘤病人經放療后吞咽障礙的發生率為30%~80%,且伴有不同程度的誤吸、反流風險[23],證實了本研究結論。
本研究構建的ICU老年機械通氣病人ICU-ASD風險預測模型在適用性、準確率方面均有出色表現。本研究基于回歸分析預測法構建此模型,模型所涉及的預測因子均來源于病人人口學資料、臨床資料等,經病例信息管理系統查詢即可得到,模型應用操作簡單,護理人員能在短時間掌握并熟練應用,具有較強的臨床適用性。同時,H-L擬合優度檢驗顯示,似然比χ2=2.016,P=0.156,提示模型擬合優度表現良好;AUC為0.736,約登指數最大值為0.390,靈敏度為0.600,特異度為0.790,一般認為AUC大于0.7,則模型預測區分能力達到可接受范圍,提示本研究構建的模型具有一定的預測區分能力;臨床應用檢驗結果顯示,模型預測準確率達到了91.00%,高于同類研究水平,提示本研究構建的模型能實現對ICU-ASD風險的準確、有效預測。
本研究通過單因素、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篩選出ICU老年機械通氣病人并發ICU-ASD的危險因素,并根據回歸分析預測法構建了ICU-ASD風險預測模型,研究已取得了一定的成績。但在相關方面仍存在不足:一是本研究樣本選取方面的不足,本研究樣本量符合肯德爾粗略抽樣原則,但有進一步擴大空間,且本研究所選取樣本均源于同一所醫院的ICU病人,難以規避取樣對結論可靠性的影響,故今后在同質化基礎上要實現大樣本、多中心取樣,以保證研究結論的可靠性與適用性。二是預測模型應用檢驗方面的不足,本研究通過臨床應用對預測模型準確率進行了檢驗,但檢驗組樣本也取自我院且樣本量小,導致檢驗結果可靠性受到質疑;為保證應用檢驗結果可靠性,今后應擴大驗證范圍,如從不同地域、不同層次醫院取樣檢驗,同時還可將預測結果與影像學檢查結果進行比較,以驗證模型臨床應用價值。
綜上所述,ICU老年機械通氣病人并發ICU-ASD的風險相對偏高,且其危險因素較為復雜,基于回歸分析預測法構建的風險預測模型能實現對ICU老年機械通氣病人并發ICU-ASD的風險進行準確預測,且可操作性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