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古城加的斯：哥倫布啟航之地

侯朝陽

加的斯是西班牙南部的主要海港城市，是地中海邊上的千年古城，也是航海家哥倫布兩次遠航的出發地。時至今日，這里仍然依稀可見大航海時代留下的繁華盛景。作為西歐最古老的城市之一，加的斯擁有眾多歷史文化古跡，充滿了地中海風情……

安達盧西亞，三毛的土地

我在西班牙德波神廟游玩時，認識了一名熱情的當地“背包客”，他問我接下來的旅程安排，我說可能會去南美洲。他眼睛一亮：“啊，南美洲太遠了，既然來到了西班牙，我建議你先去看看加的斯，那里有千年古城和漂亮的沙灘……”就這樣，第二天我便坐上了前往加的斯的火車。在此之前，我幾乎對這座城市一無所知。

加的斯是西班牙南部的重要港口小城，地中海和大西洋在此交匯，它被公認為整個西歐最古老的城市，由腓尼基人建造于公元前1000年。我從西班牙首都馬德里出發，前往最南部的加的斯，火車需要從北向南穿越整個安達盧西亞，一路上盡是無邊無際的荒野，金黃色的土地上種滿了灰綠色的橄欖樹。

“這是三毛的土地。”我不由暗想。那位浪漫女作家放逐一生，她流浪過的遙遠故鄉就在此地啊，可那些奔跑的小毛驢卻不見了蹤影。如果說托斯卡納是溫柔，普羅旺斯是浪漫，那安達盧西亞帶給人的則是敏感旅人的情緒，一種淡淡的憂愁。這不是自我憐憫的憂愁，而是帶著詩意的。每一棵橄欖樹，每一寸荒草，每一片黃色的荒漠，每一間白色小屋，都孤獨得恰如其分。我心想，“難怪三毛愛這里”。

而加的斯城，其實是分離于安達盧西亞大陸的，城區與大陸之間只有窄窄的公路和鐵路相連。所以在接近目的地時，兩側的車窗外盡是碧藍的地中海，我像坐上了《千與千尋》中夢幻的海上火車——面朝大海，行駛在茫茫海面上。所有的光線都變得明亮起來，目之所及都是海天一色的湛藍。

登上塔維拉塔，追溯哥倫布

加的斯毗鄰大西洋，位于狹長半島的頂端，三面有十多公里被海洋環繞，僅一面與陸地相連。這里擁有美麗的海景和藍、白、紅相間的地中海風格建筑，以及男男女女們熱情洋溢的笑臉。

加的斯老城有個塔維拉塔，塔頂可俯瞰整座城市。在登上塔頂之前，一位工作人員突然從樓梯旁的小隔間探出頭，問我：“要不要進來看看？”于是我進入了那間暗房。暗房正中間，有一個直徑3米的圓形乳白色大理石，大理石上方是一塊圓形玻璃，玻璃上有一根直通塔頂的吊繩……工作人員見我疑惑，隨即關掉燈。暗房中變得漆黑一片，她拉動玻璃旁邊的幾根操作繩，玻璃和乳白色大理石開始變動位置。

突然，白色的大理石面上出現了移動的畫面，那正是實時的加的斯城區風景，這個裝置，竟是加的斯以前的商人們用來瞭望到港船只的“小孔成像監控”設備！“哇？！”我不由大喊一聲，工作人員大笑。

她開始用一根木棍在大理石上指指點點，另外一只手不斷拉動操作繩，繩子的位置帶動了視角的改變，老城區360°的風景和角落，一覽無遺。在這小小的暗房中，兩個世紀前的加的斯商人就用這小孔成像的瞭望塔，看著非洲、歐洲和美洲的船只在加的斯來來往往。

工作人員還向我自豪地介紹，1493年 9月25日，哥倫布率領1500人分乘17艘船只，從加的斯揚帆出發向西航行。一個半月后，這支船隊發現了現如今的多米尼加島，接著又發現了瓜德羅普、波多黎各等島，然后又駛抵了海地。他在海地尋找傳說中那遍地的黃金，筑起伊莎貝拉堡，建立了西班牙在美洲的第一塊殖民地。而當地的印第安人則被課以黃金重稅，或被驅使到金礦從事奴隸勞動，甚至被運回歐洲進行販賣。

哥倫布在西班牙王室的支持下，第二次跨越大西洋前往“預想”中的東亞大陸，但與之前的首航一樣，他們并沒有到達心中的香料國。在后來的第三次、第四次航行中，哥倫布的船隊終于踏上了南美洲的大陸，并發現了更多的中美洲新大陸。

這四次前往“東方盡頭”的意外，使美洲開始走出濃密的大霧，在經濟、文化方面開始與歐洲、非洲、亞洲交流，全世界的目光終于有了一片可以重新聚焦的土地。而哥倫布船隊的第二次、第四次航行出發之地，便是加的斯海港。在哥倫布發現中美洲、南美洲之后，美洲大陸的黃金寶藏被運往西班牙，西班牙寶藏艦隊的母港便是加的斯。在大航海時代，這也成了加的斯發展的黃金年代。

登上塔頂，只見綿延7公里的海岸線上，大西洋翻滾起朵朵潔白的浪花，水汽彌漫中，色彩艷麗的樓房一字排開，海鷗滿天盤旋在教堂的鐘樓周圍。海風吹過殖民時代留下的輝煌，那瘦小黝黑的垂釣老人，想必也是聽了一輩子的拉丁爵士樂。

野性與自由

巴羅薩沙灘是陽光海岸最美的一段，全長9公里，白色沙粒鋪滿一路。沙灘上有巴塞羅酒店的小酒吧、餐吧，還有棕櫚遮陽靠椅。你可以光腳踩著細軟的白沙去踏浪、去滑水，也可以躺在椅子上看看書，耳畔會傳來陣陣海浪聲，以及當地藝人的薩克斯演奏……

加的斯大教堂，是這座城市最具象征意義的古跡之一。它落成距今已有幾個世紀，后來建筑師在修繕過程中將巴洛克式和新古典主義風格完美融合。教堂的地下室也十分壯觀，著名的加的斯音樂家曼努埃爾·德·法雅沉睡于此。游客也可以從大教堂的頂部看到整座城市及大海的美景。每到復活節期間，人們會前往教堂周圍的廣場游行慶祝，特別熱鬧。

距離加的斯大教堂不遠處是加的斯魚市。大西洋和地中海的相遇自然少不了生猛海鮮。當地人愛吃鯊魚，倒也不是件稀奇事，只是店主對詢問購買鯊魚的顧客，都會提一句：“可以整條售賣。”我不禁想起那位西班牙朋友提及的，這里并不是個浪漫的地方，更多的是野性和自由。

老城區迷宮般縱橫交錯的巷子，彎彎折折通向大大小小的廣場。偶爾點綴著公園的巨樹，則是哥倫布從美洲帶回樹苗栽種的成果。圍繞著每一棵巨樹，花花草草形成了一個個小花園，地上鋪著典型的地中海馬賽克瓷磚，倒不是艷麗的彩色，而是黑白兩色，所以不會搶了海水和植物的風頭，三者竟如此和諧共存。

街頭斑駁的彩墻，午后顯得過于安靜，走上許久，才能看見坐于門腳上的居民。當地房屋都有著高高的層高和門腳，大理石鋪地，一扇扇木門上拴著精雕的銅鎖，還有對色彩運用很精湛的外墻涂刷。居民樓的外墻上除了鮮亮的色彩，也不乏一些民間高手的藝術涂鴉。

大西洋的落日是大自然最原始的一塊畫布，把整個加的斯染成了一片充滿金黃色和白色的城市，任這暖陽盡情揮灑，只為了迎接溫柔的夜。紫紅色的海岸邊，傳來一陣陣激烈的鼓點，那是加的斯的打擊樂隊們，在為次年的狂歡節做準備。這是他們一年中最值得期待的事情，世世代代通過這種方式去感恩先輩、慶祝生活。

而我想，也只有在這里，在加的斯海岸邊的晚霞中，這激烈的鼓點才不會顯得突兀。熱烈而驕傲地活著，不正是每個拉美人民送給人類文化最好的禮物嗎？換作任何一種樂器，都不可以。

溫柔之夜的前奏是釋放，也是舒暢，教人享受生命最甜美的一段時光。傍晚時分，這座西班牙最南端的小城，開始刮起陣陣寒風。鴿灰色的天空下，夜幕慢慢地降臨。我往回走著，心里卻無比溫暖。

Tips：

從西班牙其他城市前往加的斯，最方便的方式是自駕，或乘坐西班牙高鐵。

游覽加的斯最好的季節是每年的2月和夏秋季節。2月會有整個西班牙最大的狂歡節，夏秋季節天氣適宜，整個城市都很有朝氣。

加的斯主城區并不大，如果是乘坐高鐵到達，可以直接從火車站步行前往住處，無須搭乘門口的出租車。

如果時間足夠，可以在早晨前往加的斯魚市，在此可以領略來自大西洋的各種稀奇魚類。

塔維拉塔是俯瞰整個加的斯城區最好的地方，也可以在此領略大航海時代加的斯繁華場景。

加的斯海港，整體風貌與古巴哈瓦那一致，日落時分會非常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