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被斗敗的人（節選）

美國·歐內斯特·米勒爾·海明威

公牛就在那兒，它現在離圍欄很近，該死的牛，也許它全身都是骨頭，也許沒什么地方可以讓劍扎進去。真倒霉，沒地方！他偏要扎進去讓他們瞧瞧。（心理描寫，他的咒罵和猜測表現了斗牛面臨的困難，“偏要”表現出他的勇敢和好勝。）

他揮動著紅巾試了試，公牛不動。曼紐爾像剁肉似的把紅巾在公牛面前一前一后地揮動著。還是一動不動。（細節描寫，牛一動不動，曼紐爾剁肉似的揮動紅巾，比喻形象，表現了他內心的焦急。）

他收起紅巾，拔出劍，側身往牛身上扎下去。他感到他把劍插進去的時候，劍彎了，他用全身力量壓在上面，劍飛到了空中，翻了個身掉進觀眾當中。劍彈出去的時候，曼紐爾身子一閃，躲開了牛角。（再次拔劍扎牛，失敗。“扎”“壓”“飛”“翻”“彈”“躲”等動詞用得精準傳神。）

黑地里扔來的第一批坐墊皮打中他。接著，有一個打中他的臉，他那血污的臉朝觀眾看看。坐墊紛紛扔下來，散落在沙地上。有人從附近扔來一個空的香檳酒瓶，它打在曼紐爾的腳上。他站在那兒望著扔東西來的暗處。（側面描寫，描寫了觀眾扔東西的場景，表現出觀眾對曼紐爾的不滿和不友好，襯托出曼紐爾的堅強與不易。扔的坐墊為下文被絆倒作鋪墊）接著從空中“呼”的一聲飛來一樣東西，擦過他身邊，曼紐爾俯身把它拾起來。他把劍放在膝頭上扳直，然后拿著它向觀眾揮了揮。“謝謝你們，”他說，“謝謝你們。”（“揮了揮”是無聲的宣戰，“謝謝”一詞含義豐富。）

呸，這些討厭的家伙！呸，可惡的、討厭的家伙！他跑的時候，腳底下被一個坐墊絆了一下。

公牛就在那兒，跟以前一樣。好吧，你這討厭的、可惡的雜種！你不動！好！他跨前一步把桿子的尖頭塞進公牛潮濕的嘴。

他往回跳的時候，公牛撲到他身上，他在一個坐墊上絆了一下，就在這時候，他感到牛角抵進了他的身子，抵進了他的腰部。他雙手抓住牛角，像騎馬似的往后退，緊緊抓住那個地方。牛把他甩開，他脫身了，他就一動不動地躺著。這沒關系，牛走開了。（動作描寫，“抵進”“抓住”“往后退”“躺”等詞形象地描寫了斗牛的艱難。）

他站起身來，咳嗽著，感到好像粉身碎骨，死掉了似的。這討厭的雜種！“把劍給我，”他大聲叫道，“把那東西給我。”

富恩臺斯拿著紅巾和劍過來。

埃爾南德斯用胳臂摟著他。

“上醫務所去吧，老兄，”他說，“別做傻瓜了。”“走開，”曼紐爾說，“該死的，給我走開。”（富恩臺斯與埃爾南德斯的關心與其他觀眾的攻擊形成了鮮明對比。）

他掙脫了身子，埃爾南德斯聳聳肩膀。曼紐爾朝公牛奔去，公牛站在那兒，龐大而且站得很穩。（以牛的龐大、勇猛反襯出了曼紐爾的堅強與永不言棄。）

好吧，你這雜種！曼紐爾把劍從紅巾中抽出來，用同樣的動作瞄準，撲到牛身上去。他把劍一路扎下去，一直扎到齊護圈。四個手指和他的拇指都伸進了牛的身子，鮮血熱乎乎地涌到他的指關節上，他撲在牛身上。（“撲”字間隔反復，表現戰斗的艱難。）

他伏在牛身上的時候，牛踉踉蹌蹌似乎要倒下，接著他站到了地上。他望著，公牛先是慢慢地向一邊倒翻在地，接著突然就四腳朝天了。（曼紐爾成功刺死公牛，取得最后的勝利。）

（選自《海明威短篇小說選》，有刪改）

賞析

文章第三人稱和第二人稱交替使用。第三人稱有利于客觀再現斗牛過程，以塑造人物鍥而不舍的硬漢精神和不屈不撓的優秀品質。第二人稱，以呼告和對話的形式表現曼紐爾不屈的斗志。情節波瀾起伏，曼紐爾一次次充滿信心的進攻與失敗的結果形成對比，呈現出驚心動魄的場面，體現了他骨子里的堅強、不輕言失敗，為最后的勝利蓄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