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物的自由

莫小米

它才五歲，卻已是個資深的旅行家，曾只身游歷了數個歐洲國家的海岸，荷蘭、德國、英國、丹麥、瑞典、挪威等。

它性格活潑，隨心所欲，在港口城市，一開心就走出水面，追趕鴨子，戲弄天鵝，或者陪游客在海中暢游。

它天性純良，無心無事，大多數時間躺在岸上呼呼大睡，一天可以睡上二十多個小時。

它的名字叫芙蕾雅，體重六百公斤，是一頭年輕的海象。

2022年7月，芙蕾雅來到了挪威首都奧斯陸峽灣港口水域。每當夏季，峽灣人氣火爆，許多人在那里劃船、游泳，曬太陽。也許芙蕾雅也喜歡繁華，又怎會料想到繁華能給自己帶來厄運呢？

第一次與人類相交，是在2019年冬天，在挪威芬馬克縣一個小村落。人們發現它，懶洋洋地癱在鮭魚養殖場的籠子上。

休息好了，芙蕾雅動身來到丹麥斯卡格拉克海峽，躺在海岸亂石堆中，看起來有些疲憊，鰭狀肢上有些許傷口。

自芙蕾雅進入了人類視野，就常常傳出它與人類邂逅的消息。它的小獠牙、右鼻孔上的白色傷疤，鰭上的傷口，使它擁有了相當的辨識度，對于野生動物愛好者來說，芙蕾雅已然是一個老熟人。

2021年，據荷蘭皇家海軍發布的消息，芙蕾雅沒心沒肺地搭上了一艘荷蘭潛艇。一路走來，它從不考慮禍福。

終于，2022年夏天，它來到奧斯陸峽灣，成為網紅。

令人擔憂的現象出現了，紛雜的環境影響到它的休息，可能導致它情緒失控而攻擊人類。這不是芙蕾雅的錯。人們離它太近了，一些人抱著孩子自拍，還有小孩向它投擲石塊和棍子。

8月上旬，挪威漁業局發出最后通牒：如果人們不能遠離芙蕾雅，不停止在它附近游泳、喂食、自拍和向它扔東西等行為，那么就有必要采取嚴厲措施。

但民眾的圍觀熱潮并未減退，這也導致了芙蕾雅睡眠不足，健康情況急劇惡化。

8月14日，漁業局對芙蕾雅實施了安樂死。非如此不可嗎？就沒有別的辦法？

將近一年過去，奧斯陸一個小碼頭上又出現了芙蕾雅的身影，它是一尊銅像，出自挪威藝術家之手。

殺死它又為它塑像，這尊銅像的出現讓人感到莫大的諷刺和莫名的傷感。

【原載《今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