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樓里的鄰里關系

劉靜

剛搬來新房子一個多月，有一天下班回家，看見門把上掛了一袋蔬菜，東望西望，不見送菜的人，也沒敢吃。直到第二天，碰見對門阿姨，才知道是她送的。她還笑說：“在自家田里挖的，有點兒老，多擔待。”

我訝異對門的熱情，突然想起我和老公經常把廢棄紙箱放到對門，因為知道阿姨有收賣紙箱的習慣。還有前幾天，她孫子跑來找我，說家里沒人，害怕，我安慰了他一番，還陪他玩到他奶奶回來。送菜，這是她在含蓄地表達謝意。

我們是一梯兩戶，門對門，他們家人口多，經常把門打開通風換氣，就這樣，我們漸漸熟絡起來。也是自那以后，我和老公不僅把廢棄紙箱紙盒放門口，還整整齊齊捆起來。有時候，她會象征性地敲下門，把我們門口的垃圾帶走，而我和老公，也同她一樣，經常給他們送些老家的特產和其他吃食。

這種不打擾卻溫馨的鄰里關系，讓我想起了前些年沒有固定居所的日子。每到一處，對門上下鄰居，要么提醒幾時停水，要么幫拿快遞，要么送菜送奶。我一個單身人士，總得他們照顧，至今感激。現在定居成家了，手機里有社區群，也常常是哪家有難，鄰居不求回報齊上陣。

當然，高樓鄰里間也不都是好事，攤上隔音效果差的樓體，那上下左右的爭吵，甚至物品“砰砰”墜地的聲音，都能擾得人不勝其煩。記得有一次，住的地方隔音效果實在太差，樓上掉枚硬幣，從掉落到旋轉，再到平穩落地，都聽得真真切切。而那時，樓上偏偏住了戶常常上夜班的夫妻，每天凌晨三四點到住所，脫鞋聲、走路聲、說話聲，來來回回折騰二十分鐘。有時候真想過去提醒他們，但一想到他們從農村出來，早出晚歸，省吃儉用，只為供倆孩子讀書，生活著實不易，更何況不是有意為之，也就作罷。

以前，大雜院、筒子樓，或者農村院落，鄰居之間都是四門大敞，串門閑聊，你送餃子，我借鹽醋，生活里芝麻大小的事，都攤開來說，相處得像一家人，非常熱鬧。如今多數的城市居所，要么獨門獨棟，要么門戶不通，鄰居間的界限分明了，不那么親熱，但“遠親不如近鄰”這句俗話依然適用。相互住在一起，仿佛就結成了命運共同體，用水用電，倒垃圾通水管，一戶通百戶通。與物業與社區打交道也是一樣，為了營造好的生活環境，大家共同努力，這不可謂不是一種奇妙的緣分。

都說鋼筋混凝土里，藏了很多冷氣，把人心框冷了。這些年的經歷，讓我覺得不然，墻門雖然隔開了人，但人性里藏著的善意和體諒，是隔不開的。只要家家有老有少，有朝氣蓬勃的年輕人，有肩負重擔的中年人，只要廚房里還有煙火氣，餐桌上還有歡聲笑語，鄰里間的人情味就都還在，鄰里間的相互幫助和相互溫暖就都還在。

【原載《金陵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