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羊吃草是具象的（外一首）

程楊松

在故鄉，我遭遇的那一群羊

信奉現實主義

比如只和地面咫尺的事物發生關系

吃祖先吃過的草

和主人和同類簡單交流

日里出門，晚上歸圈

短暫的一生只在家與山之間反復

看一群羊在山坡吃草是具象的

但又有哲學的詩意

它們緩慢蠕動，也是山坡生長的一部分

一口一口，極具耐心地

把大地和節氣喂養的草葉咀嚼

也一口一口，咀嚼自己的過往和余生

一群羊是一片草坡的宿命

就像主人是它們的宿命

草原的喂養是危險的善意

時間隨時可能刈割

你看，它們剛把一枚夕陽吞下

一場雪就滾下山來

把一湖水舉過頭頂

把一湖水舉過頭頂，在洪屏

一座大壩封鎖了經年欲望

這是緩慢的，不知疲倦的累積

隱喻多維的誠意

比如三面青山深情攏圍

足夠的空間，讓每一粒雨都團結

云朵被風吹去再吹回

綠蔭洗了又洗

月亮從不會迷路

更多的星星埋在湖邊

在洪屏，無數孤獨的水暫時集結

顯現囤積的力量

但我關注它波紋的眉色

還有浪花輕柔的表達

細碎的秋光照亮繾綣的離別

在洪屏，目睹一湖水相擁相攜

順從了山谷，赴死遠方

又在所經之途一一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