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父親遠行（外二首）

送父親遠行

二零二一年十二月八日

父親的病情突然加重

在凌晨一點十二分

父親戀戀不舍地

踏上了通往天宇的路途

這是只有燈光與星星的時刻

此景，悲涼

此情，悲慟

躺在病床上的父親

原本起伏的胸脯

如同風過的湖面

漸漸平靜

我知道父親的心臟

停止了跳動

我的眼睛漸漸模糊

在生離死別的時刻

我獨自站在病房里

看著病床上

父親停止心的跳動

克制悲慟

送父親遠行

在黑夜里

父親走了

去遙遠的地方

父親的靈魂

離開世間

向遙遠天堂飄去

父親的靈魂

在浩瀚宇宙里尋找家園

雖然我是那么不舍

卻無法把父親挽留

只能割斷情感的線

任父親的靈魂

自由遠行

送別父親

我沒掉一滴淚水

不是我無情

而是情感之水

在準備的日子里

被時間的溫度

漸漸熬干

不是我不想落淚

而是強大的克制力

把淚水死死關在心里

不是我不想落淚

我是怕淚水掉在地上

發出碰撞聲音

我不想驚動鄰床的病人

也擔心淚水落下

把地面砸壞

不是我不想哭

我是怕哭聲

驚動了熟睡的宇宙

如果天宇發怒了

那可怎么辦

既然父親選擇了在此刻遠行

就是想安靜離去

不想給他人增添麻煩

雖然父親沒上過學

連自己的名字也不認識

但是他懂得生活

以勤勞的方式經營人生

父親勤勞的精神

不只映襯在了我的眼里

還刻在了骨頭上

讓我的心緒

像山峰頂端的云霧那么繚繞

送別父親時

我的心情是那么復雜

被激勵的人生

苦難是苦難的座右銘么

不是，絕對不是

有了苦難

才有了擺脫苦難的勇氣

父親受過的苦難

成為了激勵我

前進的動力

我知道苦難

不是來自感受

而是來自父親的經歷

父親的經歷告訴我

什么才是生活

也告訴我

什么才是堅強人生

書寫生活

不知道為什么

童年時

我身體那么虛弱

病，這不受歡迎的客人

經常不請自來

那時

我家住在北大荒偏僻的村莊

那是物資匱乏年代

在那個偏僻的地方

生活條件

如同冬天里尋找太陽

我病了

村莊的衛生所沒藥

父親讓在遠方的叔叔寄藥

在通信是唯一溝通年代

不會寫字

絕對是斷崖般障礙

父親去找那位老鄉代寫

父親領著我

深一腳

淺一腳

走在漆黑的夜路上

經過一家家院落

看過一盞盞燈光

是誰家的狗叫

讓我膽怯

是誰家的燈光

從玻璃窗映出來

讓我產生對溫暖的渴望

（作者簡介：吳新財，青島人。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小說學會會員、中國散文學會會員、中國水利作家協會會員、山東省作家協會文學期刊及編輯出版委員會委員。散文《牽掛的季節》獲第八屆冰心散文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