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知結構教育理論視角下本科憲法學教學的困境與應對

唐冬平

摘要推進全面依法治國需提升法學本科專業的憲法學教學質量。但實踐中法學本科專業的憲法學教學存在學生無法掌握學科知識體系結構、無法運用憲法學知識解決問題和不能產生對憲法與國家的深度認同感等困境。此類困境的產生是教學內容、教學對象和教學評價等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在認知結構教育理論指導下，通過更新教學理念、重構教學內容、創設教學環境和優化教學評價等方式可以破解本科憲法學教學的困境，促進高素質法律人才培養目標的實現。

關鍵詞 認知結構；布魯納；憲法學；教學困境；法律人才

中圖分類號：G642文獻標識碼：ADOI：10.16400/j.cnki.kjdk.2023.12.023

1本科憲法學課程的教學困境類型

1.1學生無法掌握憲法學的學科知識體系結構

實踐中很多學生僅能識記和復述憲法學知識體系中一些常見的、碎片化的概念和命題。尤其在期末考試中，對于名詞解釋、概念辨析、命題論述類題型，很多學生常常只能復述一些不精準的范疇表達和片段化的命題陳述。這說明很多學生沒有掌握眾多知識點，無法在精準把握學科概念的基礎上，將學科的知識命題通過結構化的邏輯整合在一起。

1.2學生不具備運用憲法學知識解決問題的能力

實踐中，很多學生對課程評價環節給出的諸多案例分析任務不知所措，不知如何提煉出憲法案事例中所蘊藏的憲法學問題并有條理地陳述出有說服力的觀點和論證過程。特別是教師要求學生對一些民法學、刑法學、行政法學等重要部門法學領域的重要案事例進行憲法學視角的分析時，學生更是感覺無從下手。

1.3學生不能產生對憲法與國家的深度認同感

法律是一個民族的精神稟賦予取向的體現[1]。一國憲法是制憲者對本國過去、現在和未來的記述與規劃，與一國本土的政治、經濟、文化等獨特的社會環境聯系密切。因而憲法學教育不僅是一種知識和能力教育，更是一種情感教育，關系到本國民眾成熟公民意識的培養以及對國家法律制度的認同。實踐中學生對本國憲法和制度的認同是不夠理性且穩定的，對本國憲法及制度生成和運行背后的原理沒有準確把握，致使他們對一些法律制度建構和實施問題的看法和評價是不夠理性的。更重要的是他們在日常生活中不能基于憲法學的學習去自覺踐行憲法對公民的行為要求。

2本科憲法學教學困境的生成原因

2.1教學內容

首先，憲法學知識的開放性和包容性。雖然所有的法學知識體系都將法律現象作為認識和處理的對象，但憲法學與其他部門法學不同，其知識體系具有極強的開放性和包容性。比如，作為憲法學知識對象的憲法文本與民法、刑法等部門法文本就有很大的差異，憲法文本中存在大量不確定的、跨學科的概念。在此以憲法第2條的解釋為例說明。現行憲法第2條規定，“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一切權力屬于人民。人民行使國家權力的機關是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和地方各級人民代表大會。”要準確理解這一條憲法條文的規范內涵，就必然涉及對其中核心概念的理解，如什么是權力？人民是什么意思？機關又有何指？要準確回答這些問題，必然涉及哲學、政治學、社會學等法學之外其他學科的知識。因此，要準確理解和把握憲法條文的規范意涵，必須要有其他人文社會科學知識基礎。其次，憲法學教學所依托的實踐素材匱乏。與其他法律相比，憲法的實施具有獨特性。其主要依靠立法過程中法律的合憲性建構、執法和司法過程中法律的合憲性解釋以及法律的合憲性審查等方式加以實施。其無法像民法、刑法等部門法一樣，在解決個案爭議的普通司法程序中得到直接適用。這就造成與憲法實踐相關的案例素材相對匱乏，進而導致憲法學教學難以開展真正的本土化案例教學。

2.2教學對象

首先，大一本科新生的感知目的性、精確性和邏輯性都有所提升[2]。相比高中學段，他們更能夠有目的地學習知識，更能夠精準地掌握學科的概念和命題，并通過邏輯思維來把握學科知識。但是，這種提升在大一時還很有限。因處在從高中到大學的過渡期，學生的邏輯思考能力相對比較弱，因而更容易掌握確定性更強、邏輯性更弱的知識。但這種認知特點與上述憲法學教學內容的部分特征就構成了緊張關系。比如，憲法學知識的開放性時常讓學生們無法適應。其次，大一本科新生對政治學、哲學等這類人文社會科學的基礎知識涉獵和積累不足，實際社會生活體驗較少。這容易使他們在面對憲法學中大量的跨學科概念時顯得無能為力，不能接受數量大和內容復雜的多學科知識。這更進一步導致他們學習成就感的喪失和學習興趣的減弱。最后，大一本科新生在高中學段受制于應試壓力和中學教學模式，具有較強的被動接受知識、記憶知識和應對考試的習慣與能力，但是這種習慣與能力不足以幫助他們完全應對憲法學的學習要求。

2.3教學評價

目前憲法學教學已采用以文獻閱讀、論文撰寫等為核心的過程化考核與以期末考試為核心的終結性評價相統籌的多元評價模式。然而，因缺乏對憲法學教學內容特征、教學對象特點的研究，憲法學教學的多元評價模式也有陷入形式化誤區的風險。如過程化考核與課堂教學脫節，導致過程化考核成為學生的另一種作業負擔。再如過程化考核普遍缺乏反饋環節，學生不知道自己的作業完成質量如何，教師也不能據此完善教學設計。

3本科憲法學教學困境的破解

3.1認知結構教育理論的引入

認知結構教育理論由著名認知心理學家、教育理論家布魯納提出。在1960年發表的《教育過程》一文中，全面闡述了其教學改革的基本主張：一是教師對于任何學科知識的講授，都應使學生掌握該學科的基本結構、基本態度和基本方法；二是任何學科都能夠通過適當的方法有效地教授給處在任何年齡階段的兒童（學生）；三是教學過程中除了要注意培養學生的分析思維，還要注重直覺思維的培養；四是學習過程中最好的動力是學習者對學習材料產生興趣，而非外在的獎懲[3]。由此來看，學習者在學習過程中應發揮主動性作用，由自己積極主動地去形成關于知識的結構。作為教學的設計和實施者，教師則應發揮組織者、支持者和保障者的作用，激發學習者的學習動力和興趣，培養學習者的思維與能力。這一教育理論對破解本科憲法學教學困境具有指導意義。原因是，法學教育的主要目標是培養學生識別、分析和解決法律問題的思維和能力。法學教育的設計和實施過程應是使學生掌握法學這門學科背后的基本結構、態度和方法，以讓學生畢業離開學校后仍能運用習得的法學知識結構、思維和能力去應對轉型社會中不斷變化的法律問題。

3.2破解教學困境的具體方法

3.2.1教學理念和目標維度

堅持培養法律思維和能力目標，樹立“引導+自主”的教學理念。在認知結構教育理論指引下，憲法學教育的目標應該是服務于法律人思維和能力培養的法學教育，尤其是培養憲法學思維和能力。在教學理念上，我們則應從教師和學生在教學中的理想地位出發，讓教師扮演學習的“引導者”，讓學生充當學習的“自主者”。

3.2.2教學內容維度

通過“整”“解”“增”重構教學內容，助力學生掌握憲法學知識體系背后的基本結構、態度和方法。“整”即對既有教學內容的體系進行整理，使之更加符合學生建構認知結構的需求。如教師可將指定教材中憲法學知識體系的章節重新設計，按照“導論—總論—分論”結構，將憲法學知識體系劃分為“導論”“第I編總論”“第II編分論I公民”“第III編分論II國家”四大板塊，使其符合憲法建構國家和保護公民的基本邏輯。此種簡化的知識體系框架更容易使學生掌握。“解”即對既有教學內容進行“學理化”“生活化”解釋，在增強知識理論性的同時，提升其可理解性。目前教材對部分知識點的闡述比較精煉，需要通過教師的再解釋來恢復知識的全貌及其背后的邏輯。此種解釋能增強學生對知識背后邏輯的理解和掌握。“增”即對既有教學內容中所缺乏的內容進行增補。如針對目前普遍缺乏案例分析框架和素材的境況，教師應通過吸納學界關于憲法案例分析方法的最新研究成果，并通過收集和整理時事熱點案件來充實教學內容。

3.2.3教學方法維度

因知識可以有不同的結構形式表達，故教師對知識進行符合教育活動特點的形式化加工和轉變是非常必要的[4]。由于法學知識體系尤其是法教義學的主體部分是法律條文及其形成的法律制度，因而作為教學內容承載形式的教材的論述邏輯也會大致對應法律條文和制度背后的邏輯結構。作為法學教學內容的教材其實對學生而言已是“第二手經驗”。為貫徹認知結構教育理論，教師應盡量創新教學方法，讓學生獲得“第一手經驗”。教師為此可創造性地運用教材，采用“教材不上課堂”的方法，教材只作為預習和復習參考，在課堂上則由教師組織學生閱讀、分析憲法條文和案事例素材，獲得關于憲法制度和憲法實踐的直接認知，并對教材的論證和闡釋過程進行批判性的閱讀和討論。此種教學方法創新可以實現學生對憲法學知識基本結構、態度和方法的自我獲得而非他人灌輸。

3.2.4教學環境維度

創設憲法運用場景，提升學生掌握和運用憲法學知識的能力以及對憲法及其制度的情感認同。盡管隨著備案審查制度的推進，憲法學教學案例素材缺乏的困境已經逐漸得到改善。但直接運用憲法進行合憲性審查的實踐案例素材依然匱乏。教師為此應在教學過程中創設大量憲法運用場景。教師可將一些學生關注度高的部門法案件和時事熱點作為素材，讓學生扮演憲法審查者角色，撰寫和展示憲法分析結論。如在講解生命權的國家保護義務時，教師就可將備受關注的《我不是藥神》電影背后的案例原型“陸勇案”這一刑法案例作為憲法學分析素材，讓學生從刑法學之外的憲法學視角進行分析，并以此案例過后國家對相關制度的完善來增強學生對憲法和制度建構與實施的情感認同。大量憲法運用場景的創設有助于學生在此過程中發揮主動性，并通過自我參與來習得憲法思維和能力以及情感認同。

3.2.5教學評價維度

優化多元評價模式的結構，發揮評價對教學的反饋與激勵作用。在堅持過程化考核和終結性評價相統籌的評價模式下，可進一步優化或建構符合本科憲法學教學特點的評價方式。如教師應增加過程性考核中文獻閱讀、論文撰寫的評價反饋環節，讓教師和學生都能掌握教與學的質量。再如可適當納入學生互評制，即將學生憲法分析撰寫和表達的明確性、可接受性作為標準，由學生進行評價。此種互評能夠彰顯憲法實施的商談特性，發揮學生在評價環節的作用，并且有助于提升學生的口頭和書面論證能力。評價環節的優化能夠最大限度地給教師和學生帶來反饋和激勵，有助于實現憲法學的教育目標。

4結語

本科憲法學教學質量的高低關系到全面依法治國時代德法兼修高素質法律人才的培養。基于教學實踐經驗對本科憲法學教學困境及其成因的歸納和對認知結構教育理論的采用，我們可以采取有針對性的措施來妥善應對本科憲法學教學所面臨的挑戰。當然，這些措施的效果如何仍需經過教學改革實踐的進一步檢驗。

基金項目：2022年蘇州大學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改革項目“知識產權復合型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改革研究與實踐”；2022年蘇州大學王健法學院本科生課程思政建設項目（憲法學）。

參考文獻

[1]弗里德里希·卡爾·馮·薩維尼.論立法與法學的當代使命[M].北京：中國法制出版社，2001.

[2]譚項良.高等教育心理學[M].南京：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17.

[3]范燕瑩.世界著名教育思想家布魯納[M].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2012.

[4]陳理宣.論知識的結構形式選擇與知識教育形式的生成[J].課程·教材·教法，2014，34（11）：46-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