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COCA 和COHA 的英語單選題選項構式例析

姬長華

一、構式及其內涵

在英語語法研究上，construction 一般有兩種譯法，分別是“結構”和“構式”（蘆、謝一2021）。“結構”源于描寫結構主義，被傳統語法研究者用來描寫語言結構。索緒爾（Saussure）是將結構主義思想運用到語言學研究的開創者，他認為語言是系統，是結構，是第一性的，而言語是符號，是第二性的。結構主義認為隱藏在符號背后的意義大于符號本身。

“構式”源于認知語言學，認知語言學更關注construction 所包含的非句法意義，主要是從語義和認知方面來考慮construction 所特有的整體意義。1995 年，戈德堡（Goldberg）發表了《構式：論元結構的構式語法研究》后，語言學界便掀起了一場構式語法的研究浪潮。戈德堡（2007）將“構式”解釋為：“C 是一個構式（Construction），當且僅當C 是一個‘形式—意義’的配對體，且C 的形式或意義的某些方面不能從C 的構成成分或其他先前已有的構式中得到完全預測。”在構式語法里，“構式”的范圍很廣。根據戈德堡（2003）的構式示例，可以從語言單位層級的角度將構式分為4 大類型：語素、詞（含單純詞和復合詞）、習語（含完全固定的和部分固定的）和格式（大致相當于句型）。2006 年，戈德堡在1995 年定義的基礎上對“構式”進行了重新定義，內容有所變化。她說：“任何格式，只要其形式或功能的某一方面不能通過其構成成分或其他已確認存在的構式預知，就被確認為一個構式。”（Goldberg 2006）后來她的構式范圍進一步擴大，可以包含成句的習語。蘭蓋克（Langacker 2004）、杰肯道夫（Jackendoff 2002）也認為任何高頻率的構造或語句，不管是否具有規律性，都可被視為構式。因此，可以把“構式”理解為：任何語言構型，只要在形式方面或功能方面不能從其構成成分或者已經存在的嚴格的構式推測出來，即可被視為構式。構式不是隨時生成的，而是儲存于長期記憶中。構式，無論簡單或復雜，都有自己獨立的形式、語義和功能。構式是“形式與意義的結合體”或“形式與功能的結合體”。構式不僅限于詞匯層面，而且同樣存在于句法層面。

二、搭配與構式的相通性

英國語言學家弗思（Firth）認為搭配為慣用的實際詞匯組合是一組單詞構成了“結伴關系”。當某些詞匯結合的形式反復出現，使用頻率明顯升高后即變成了固定搭配。作為語言的基本單位，搭配的生命在于使用。有研究者認為詞匯的含義很大程度上取決于語境。起初，英語學習者和研究者非常重視語法的學習。后來，隨著交際教學法的出現，人們開始重視交際的流暢性，并認為只要掌握了一定的固定搭配，即使沒有一定的語法知識，也能在人際交際中表達基本的意義。因此，學習詞匯搭配成為一種有效的外語學習途徑。從本質上看，搭配是語法、語義和語用信息的綜合，在語言形式上呈現出一定的結構和關系模式。兩個或多個詞搭配連用時，在語義上必然是有關系的。每個單詞都有特定的搭配范圍，當遇到同義詞或近義詞時，可以通過搭配習慣和頻率進行區分。

根據戈德堡對構式的定義“任何高頻率的構造或語句，不管是否具有規律性，都可被視為構式”可知搭配是一種構式。從構式的角度來看，作為整體的詞語搭配是形式和意義（或功能）的匹配體，是由兩個或兩個以上的詞語組合而成的復雜構式（如詞組、習語、短語等）。因此，搭配和構式具有相通性。

三、如何判斷英語單選題中不常見的構式

在日常英語教學中，單選題是常見題型，其選擇依據主要來自對構式的認定。有些構式比較常見，學生可以根據積累的知識進行判斷，也有一些構式并非重要記憶的知識點，需要學生在深入理解的基礎上進行推理判斷。形成構式的詞語從形式、意義和功能上非常接近，組合后貌似都合理，實則只能選擇其一作為最優答案。那么，對于這些不常見的構式，如何進行判斷呢？可以借助詞典和語料庫進行逐步驗證。

英英詞典對詞條進行英語解釋和舉例，能夠更加準確地反映詞匯的內涵。此類詞典有很多，如《朗文當代高級英語詞典》《牛津高階英語詞典》《劍橋高階英語學習詞典》《柯林斯COBUILD 高階英漢雙解學習詞典》《韋氏英語學習詞典》等。其中，《劍橋高階英語學習詞典》的排版一目了然，運用了互補色的配色方案，控制了用色數量，整體感覺簡約大氣，在詞性分類上也標識得比較細致和清晰。《劍橋高階英語學習詞典》的語料庫除了給詞匯的釋義提供例句外，還為讀者額外提供了一些不同語境下的語料庫例句。另外，《劍橋高階英語學習詞典》是唯一提供免費在線服務的英漢雙語版本的詞典。為了保持解釋規范的一致性、便利性和可借鑒性，本文選取在線劍橋詞典的相應解釋作為參考依據。

語料庫（corpus）是語言學研究的基礎資源，同時適用于輔助英語教學。經過20 多年的發展，它已經成為教學研究和實踐不可或缺的工具與資源。因為語料庫中存放的文本是實際使用中真實出現過的語言材料，所以能夠作為判斷構式的事實依據。現有的英語語料庫有數十個，其中，美國當代英語語料庫（Corpus of Contemporary American English，以下簡稱COCA）和美國歷史英語語料庫（Corpus of Historical American English，以下簡稱COHA）尤為知名。COCA 是當今規模最大、更新最快且涵蓋最廣泛的詞庫，約有文字載量5.6 億。COCA 收錄的文本主要來自1990 年至2019 年，大致有以下分類，分別是小說（fiction）、流行雜志（popular magazines）、報紙（newspapers）、學術文本（academic texts）、電視電影字幕（TV and Movies subtitles）、博客（blogs），以及其他網頁（other web pages）。COHA 搜索界面和文本來源結構和COCA相似，文字載量超過4.75 億，文本主要來自1820年至2010 年。COCA 和COHA 都是大型語料庫，在操作上有很大的相似性，只是搜集的文本在時間上的側重點不同。如果要對構式進行完整搜索，就要結合兩個語料庫共同研究。

四、選項構式分析——以一道英語單選題為例

在輔導學生英語時碰到如下單選題：

The Victorian_____of the English history is the time when Victoria was queen.（time，period，ages，day）。

根據題意，需要找出“維多利亞時代”最佳的英語表達，即找出它的最佳構式。對于沒有學過此類構式的學生來說，如何能找出最佳答案呢？四個選項都具有“時間”這個內涵，因此具有極強的干擾性。教師引領學生借助詞典和語料庫進行了推理判斷。

（一）從英英釋義角度探討

要想區分四個單詞，就要查閱它們的英文解釋，了解其深刻內涵。首先來看period，其英文解釋第3 層含義下面舉例有：“The house was built during the Elizabethan period.”該例子中畫線部分與上述選項類比度非常接近，初選答案應選period。但是，為了進一步驗證本題答案的唯一性，并沒就此停止，而是繼續探究其他三個詞的用法。在線劍橋詞典對time 的解釋第6 條含義下舉例有：“A Tale of Two Cities is set at the time of the French Revolution.”可見，根據例句中the time of the French Revolution 可以推斷上述選項中time 也可以選擇。雖然能如此推斷，但是仍不能假定time 是優于period 的答案。其次來看age，在線劍橋詞典中的解釋第2 條含義下面舉例有the Victorian age，雖然已經非常接近選項了，但是試題選項給的是ages。在線劍橋詞典中對ages 解釋為a very long time，并舉例：“It takes ages to cook.”可見，ages不能表示“時代”或“時期”含義，而是指較長一段時間，因此ages 不能看作是本題的答案。最后來看day，從在線劍橋詞典的各層含義來看，day 不具有“時代”的含義，因此可以在四個選項中把day 排除。通過一番查詢研究，得出Victorian period、Victorian age、Victorian time 都可能存在。

至此發現英英詞典并不能解決一切學習難點。雖然借助詞典研究詞匯的內涵是語言學習過程中必不可少的方法，但是詞典由于受編撰技術等限制，收錄并不能做到絕對全面和精準。因此，在大數據時代背景下，隨著計算機技術的廣泛應用，可以借助詞匯在真實環境中的廣泛使用情況，進一步判斷它的規范性和普遍性。

（二）基于COCA 語料庫探討

搭配構式分析法（Collostructional Analysis，CA）由格里斯和斯蒂芬諾維奇（Gries & Stefanowitsch 2004）提出，是一種相關性測量（Association Measure）（Gries 2015）。該方法是認知語言學與語料庫語言學相結合的研究方法，主要通過測量特定構式與出現在該構式空位中的詞項之間的關聯強度，即“構式搭配強度”（Gries，Hampe & Sch?nefeld 2010），研究詞項與構式共現關系（colligation）（王歡、林正軍 2019）。通過檢測“ 構式搭配強度”（collostructional strength），探討單詞之間的關聯強度。構式搭配強度有助于客觀認識一個習慣性表達的使用頻率和約定（房印杰2018），即使用頻率越高，其固化程度越高，越能體現該構式的穩定性和規范程度。

為了比較Victorian period、Victorian age、Victorian time 的構式搭配強度，找出最佳選項，決定先借助COCA 查證研究。研究具體分以下步驟進行：第一，在SEARCH 欄輸入被檢索的四個搭配，即Victorian period、Victorian age、Victorian time、Victorian day；第二，在FREQUENCY 中得出使用頻率；第三，在CONTEXT 中尋找搭配出現的更加詳細的語境信息；第四，在CHART 中比較詞匯在各類載體中出現的頻次。最后，根據上述步驟得出結論。

當在搜索中輸入Victorian period 后，通過檢索發現它在1990 年至2019 年的八類載體語境中出現頻率為76 次。對于每個搜索，語料庫還分別從左到右列出Victorian period 出現的時間、來源、讀音、翻譯、具體語境。若點擊上面菜單最右側“分析”按鈕，會繼續跳出該結構更加具體的出處信息。另外，對于搜索的詞，語料庫會自動對比它在八種載體中出現的頻率。通過對比發現，Victorian period 在學術文本（ACAD）中出現最多，為32 次；在電視電影字幕（TV/M）中出現最少，只有1 次。它在一百萬個單詞中出現的頻率僅為0.08%。

根據以上方法，查詢Victorian age，發現其出現頻次明顯比Victorian period 高了許多，高達95次。可見，Victorian age 搭配強度超過Victorian period。繼續查閱Victorian time，發現它的出現頻率僅為2，出現的載體僅為學術文本和CNN 新聞，說明其搭配強度相對較低。以同樣的方法查詢Victorian day，發現語料庫竟然搜尋不到相關頻次，因此進一步推翻了該組合的存在合理性。

總結以上查詢結果可以得出如下結論：構式Victorian age 搭配強度高于構式Victorian period，建議學生多使用前者。再回到前文探討的選擇題，由于四個選項分別為time、period、ages、day，其中ages 詞形不符，退而求其次，只能選擇period。

（三）基于COHA 語料庫探討

因為COCA 搜索時間局限在1990 年至2019年，所以不能準確證明上述四個構式存在的完整性。接下來，通過同樣的搜尋方法到COHA 中進行查閱分析。若想從COCA 界面轉到COHA 界面，只須在左上角點擊箭頭，就能跳出鏈接的語料庫，并且多達17 個。選擇COHA 語料庫進入后，點擊再次搜索上次檢索的詞匯（redo last search）即可開啟檢索。由于兩個語料庫構建層次一樣，檢索步驟不再贅述。在該語料庫中鍵入Victorian period 進行搜索，發現它在1990 年前僅出現過27 次，相對于COCA 的搜索結果76 次來看，其使用高峰集中在當代。以同樣方式在COHA 中查詢Victorian age，發現它在1990 年前出現過48 次，相對于COCA的搜索結果95 次來看，頻率也相對降低。同理，查詢Victorian time，發現其出現頻次仍然較低，只有2 次，與在COCA 中查詢結果次數一樣。最后查詢Victorian day，發現它在COHA 語料庫中被收錄了1 次。通過以下表格能更加清晰地看出兩個語料庫的檢索頻次對比：

兩個語料庫詞語組合頻次對比表

總結以上搜索結果可以得出以下結論：自1820 年到1990 年，構式Victorian age 搭配強度仍然高于構式Victorian period，構式Victorian time和構式Victorian day 的使用頻率同樣較低，甚至可以忽略。

結語

構式作為一個語法研究概念，其研究范疇正擴大到詞匯教學。一個詞匯，小到單詞，大到語篇，均可以從構式的角度探討其內涵和實用性。在英語詞匯教學中，對于無法分辨的看似構式的表達，可以通過英英詞典的解釋或者英語語料庫進行數據比對以判斷和確定。在當今大數據時代，英語教師應學會用網絡輔助日常教學。網絡資源的引入和使用能夠有針對性地對某個重點詞匯的使用頻率、特征等進行查詢，得到清晰明了的結果，從而大大提高英語詞匯教學質量。

對于age、period、time、day 等，先在英英詞典中尋找合適內涵，確定初步選項；繼而在COCA 和COHA 兩個語料庫中查詢比較，得出如下結論：Victorian age 構式搭配強度最大，Victorian period次之，Victorian time 和Victorian day 最低，構不成有效構式。至此，對于“The Victorian______of the English history is the time when Victoria was queen.（time，period，ages，day）”可以作出最后選擇，答案為period。整個探討分析過程能夠幫助學生清楚地辨析“維多利亞時代”在英語中該如何構建和翻譯。在英語課堂教學中，建議學生多使用構式Victorian age，其次是Victorian period，較少或不使用Victorian time 和Victorian d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