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漢存現構式研究綜述

閔麗琴

內容摘要：本文主要概述了英漢存現句的四個方面的研究：存現句界定與結構類型研究，句法研究，語用研究，旨在為今后的相關研究提供參考。

關鍵詞：英漢存現句 句法 語用

世界上的很多語言都擁有存現結構，如英語、 漢語、俄語等（Freeze，1992） 。通過相關文獻發現，基本每種語言的存現結構都表達相同的語義，但句式結構類型差異較大，各自具備獨特的句式特點。存現句是一類表示某處所存在、出現或消失某人或某事物的句型。作為英漢語共有的語言現象，存在句成為了國外與國內學者日益關注的熱點話題，也成為對比語言學、構式語法等研究領域的焦點。本文將首先逐一梳理出國內外學者對英漢存在句的界定與結構類型，句法，及語用相關研究，然后指出目前研究存在的不足并提出研究展望。

一.英語存現句的界定與結構類型

李增垠（2005）總結了英語存現句的兩種形式：基本形式和倒裝形式，基本形式是“There+V +NP+（PP）+（其他）”，倒裝形式是“PP+V+NP”，即以方位介詞或時間介詞詞組開頭的倒裝句，如，

（1）a.On the hill stands a tower. b.In the valley lies a river.

Breivik（1981）認為可以借助動詞 be 和其他類似 appear，exist，emerge 這樣的動詞句子來判定一個句子是不是存現句。Quirk（1985）在前人的基礎上進一步把英語存現句分為五類：there+be，there+modal+be，there+marginal+ modal+be，there+semi-auxiliary+be，There+ intransitive。韓景泉（2001）將英語存現句的基本句式定義為：There+V+Np。其中的V可以包括典型的Be動詞，還包括表存在和位置的動詞，如 exist， live， lie， remain 等; 表運動或方向意義的動詞，如 come， go， walk， run 等; 表描述某事發生、發展或實現的動詞，如，arise，appear，emerge，happen，develop 等。金積令（1996）提出表存在意義和表描述某事件發生、發展或實現的這兩類動詞表達一種靜止的存在狀態，即存在主體沒有位移現象，因此這兩類動詞在存在句中都是靜態動詞；而表運動或方向意義的動詞表達了存在主體是以一種運動方式存在，是動態動詞。王博（2006）將英語存現句劃分為一個標準類型和四個變體，標準類型為：There+be +Indefinite NP+LP；四個變體分別為：There+Unaccusative verbs+Indefinite NP+LP

There+be/Unaccusative verbs+ Indefinite NP+（LP）；LP+be/ Unaccusative verbs+Indefinite NP；There+be+ [Indefinite NP+Modifier] NP。王博的分類方法既包括英語存現句的典型模式，也包含非典型模式，清晰易理解，

二.漢語存現句的界定與結構類型

根據李增垠（2005），從結構上看，漢語存現句通常采用下列形式：處所+存在方式+存在主體（處所詞語+動詞+名詞性詞組），即在結構上漢語存現句一般可以分作三段：A 段是表示空間的詞語，稱為處所詞或方位詞；B 段是動詞； C 段是名詞性詞組，表示存在、出現 、消失的事物主體。潘文（2003）總結了學界上漢語存現句界定的三個標準，即形式標準、意義標準、形式與意義相結合標準。有的學者僅從形式給存現句分類如陳庭珍（1957）認為“桌上有一本書”和“一本書在桌上”是存現句的兩種格式，雷濤（1983）將存現句分為四種句式：A+B+C、A+C、B+C、C;有的學者僅從意義上給存在句分類，如潘文（2003）把存現句分成存在句型和隱現句型兩大類。本文更贊成用形式和意義相結合的方式界定存現句，即句子形式既要符合“Lp+Vp+Np”形式的特點，意義上還要表示存在的意思，這樣就能克服只看形式或意義的弊端，存現句概念的界定更加清晰。最值得借鑒的是既考慮形式也參考意義為漢語存現句分類方法，如黃自然（2008）從意義上將存現句分成存在句和隱現句兩類，從形式上將存現句分成四類： A+B+C 式、A+C 式、B+C 式和 C 式；其中存在句主要包括“有”字句、“是”字句、“V著”句、“V 了”句、“V補（了）”句及光桿動詞句，隱現句主要包括“出現、消失”類動詞句和趨向動詞（包括動趨短語）句。

三.英語存現句的句法特征

英語存現句句法的特殊性主要在于對 there 的合理解釋上，Jesperson（1924）、Quirk et al.（1985）等人按照主謂一致原則，判定there為語法主語，存在物為邏輯主語。Chomsky（2000）認為存現句是通過there插入和移位規則生成的，即將深層結構 NP+VP+（PP）中的 NP 移到 VP 后，再在空主位上插入there，生成表層結構There+VP+NP+（PP），there是形式主語，真正的主語是被移動的NP，且NP通常是無定指，在英語存現句中，時—附屬主語（T-associate） 是一致關系，且這種關系獨立于虛位主語there而存在，附屬主語通過一致關系滿足其格位要求，而虛位成分沒有結構格要求，直接與T合并，成為T的標志語，滿足了T的EPP特征，至此，動詞后的NP和there的很多問題得到解決。李京廉、王克非（2005）認為英語存現句是由虛位成分there+存現動詞V+Np+Pp組成的，歸納總結了動詞后NP是如何賦格的幾種說法：格傳遞說，直接賦格說，邏輯式詞綴說以及一致說。還有學者在此基礎上指出存在句的生成內因“there”的語法化和不定指名詞詞組泛化，但實際中也有定指名詞出現“there”存在句中的情況，因此該觀點不全面。

其次分別從There構式中的動詞，存在主體，處所詞等來概述英語存現構式的句法特征。從 There 存現構式的動詞來看，Quirk （ 1985） 認為英語存現句的“動詞必須具有抽象意義”，確切地說可分為三種：第一種是靜態動詞如 lie，live，remain 等；第二種是動態動詞arrive，come和pass等；第三種是表示開端的起始動詞appear，arise，happen等。金積令（1996）指出其內的存在動詞必須是不及物動詞，一般用現在時或完成體，有些動詞本身兼有及物和不及物兩種句法意義，但當它們作為存在動詞出現在存在句中時，則必定使用其不及物的句法意義，如 There plays a smile about his lips。顧陽（1997）指出，英語存現句的動詞都為非賓格形式，這區別于帶有施事主語的不及物動詞，后一類動詞不能出現在存現句中，如 There cried a baby 的表達是錯誤的，因baby是cry動作的施事者。崔全全（2006）歸納了英語存現結構的特點：動詞都是表[+存在]的意征，英語存現結構內都包含表地點以及表人、物存在狀態的名詞詞組，V+NP倒序是英語存現句的一個結構特征。最后從There 構式的存在主體進行概述，存在句中的存在主體一般應該是一個不定指詞語，這是因為從英語句法結構體現信息結構的規律看新信息通常是由不定指詞語引出的（Brown&Yule， 1983）。

四.漢語存現句的句法特征

分別從漢語存現句的動詞，存在主體，處所短語來概述其句法特征。首先從動詞來看，聶文龍（1989）提出漢語存在構式的動詞可以是及物動詞也可以是不及物動詞，都表示不及物義，后段名詞表示存在主體，包括施事主體和非施事主體，而不表示動作的客體義。姚寶梁就將漢語存現句動詞分成了三種，一種是不及物動詞，一種是及物動詞，另一種是“是”、“有”字類動詞。其次從存在主體來看，宋玉柱指出，漢語中能表示存現關系的句式有兩種：一種是存在主體放在句首，構成一般主謂句；另一種是把存在主體放在句尾，構成存現句。如果存現主體是定指的人或物，一般采用前一種表達方式，如：

（2）a.那兩個男孩在教室里。The two boys are in the classroom.

（3）b.*教室里有那兩個男孩。*There are the two boys in the classroom.

胡菁（2008）指出甚至在專有名詞前面也加上不定限定詞，使之在形式上轉化為無定。例如：（3）在斜對門豆腐店里確乎終日坐著一個楊二嫂。在漢語中，帶特指賓語的存在句雖不多見，但還是有的，如：

（4）這房子里住著李老師一家。

最后從處所詞來看，于雪瑩（2010）指出，漢語存現句里的處所詞大多不用介詞，而一般動詞謂語句的處所狀語多用介詞，例如：

（5）ａ.桌子上放著一本書（存現句）

（6）ｂ.小明在桌子上寫作業（非存現句）

五.英語存現句的語用研究

英語存現句的語用研究的時間并不長。在英語存現句的語用研究層面，越來越多的學者傾向于從認知語言學的角度分析以英語為母語國家的認知風格。分析圖形背景關系就是認知語言學的一種角度，他們認為“運動的物體既是典型的凸顯物，又是可以充當圖形的物體，而其余的刺激構成了背景”。英語存現句的結構也是這樣，先說圖形，再說背景。比如：There is a child on the floor. There is 是句子的過渡成分，a child是圖形，on the floor 是背景。通俗點說就是：句首的there 是舊信息，是說話雙方已知的信息，后面的內容才是聽者感興趣的部分，也就是新信息。張紹杰、于飛（2004）用信息理論探索了英語存在句。張克定（2006）認為英語存在句的句型Ttfg（There—transition- figure-ground）是從圖形背景理論中抽取出來的，如果從人類的經驗認知和語言的心理認知機制來探討各種語言信息分布的緣由，這樣的研究會更為可行，而不是單單從篇章信息的角度去研究。從舊信息到新信息，英語存現句遵循了常規信息模式的規則，也符合人們的表達習慣與認知特點。

六.漢語存現句的語用研究

金積令指出從話語功能的角度講，英漢語存在句都以介紹引入語境信息為主要功能，起開篇引題以及承上啟下的作，存現句既能作語篇的主題句，也能在語篇中引入新的語境信息，在語篇的發展過程中，出現新的人物、事件或有新的語境信息需要傳達時，使用存在句是一個十分便利自然的途徑。陳鐸分別從主題與述題，焦點和信息結構模式概括了漢語存現構式的語用功能，這里僅介紹他從主題與述題角度概括的漢語存現句語用功能，一般認為主題指的是一個句子中被陳述說明的對象，又可以稱為句子的話題。述題則指的是陳述說明主題的那個部分，又稱為評論或者說明。在存現句中，主語一般就是其中的A段，所以A段也是語用方面的主題。述題就是存現句的B段和C段。例如：“這座山上住著一位隱居多年的老者”，“這座山上”就是句子的主題，也是句子的主語，二者是重合的。B、C兩段的“住著一位隱居多年的老者”則是句子的述題。

綜上述，通過以上幾節的討論和對比，我們能總結出英漢存現構式有顯著的異同點，從本質上來講，英漢存現構式的語用特征是相同的，但是二者的句法特征，范圍界定以及結構類型都存在顯著差異，這反映了英漢兩個民族語言文化之間以及思維模式之間的異質性。從前人研究來看，學者們在不同的角度，對英漢存現句的界定，結構分類、句法，語義、語用等方面進行了大量研究，成果顯著，也為后來的研究奠定了基礎。但在已有研究中，涉及類型學方面的研究較少。本文認為既然世界大多數語言都有存現句，那么今后的研究可以更多關注跨語言的存現句對比，將存現句放入類型學框架中，探討英語存現句與其他語言存現句的異同，更深更廣地探索英語存現句與其他語言存現句的蘊含共性、優先序列等類型學特征。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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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寧波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