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序列

◎明新杰

1

少女打開清澈的歌喉。

冰雪打開心結， 透明的心事悄悄凝結成一滴小水珠。

小水珠里有鳥翅抖落下的光澤， 有睡夢中的輕聲細語：

柔情繾綣， 如歌似吟。清純， 感動， 鮮活。

唱出天清地明的日子……

搖曳的樹影中， 布谷鳥一聲聲催春。誰的輕盈細步， 在綠油油的草叢間， 驚醒一串新穎的音符？

把羞澀藏進春天——沃土， 迎來新娘……

少女的歌喉， 已經綻放。

2

新娘進家門， 紅彤彤， 喜盈盈……

煙火里多了些色彩。

新娘下地頭兒， 膽怯怯， 心突突……

村外多了一道風景。

小蔥披晨露， 一筐野菜笑微微。

女人挺著肚子在小院里搖蒲扇， 男人在城里工地塔吊車上辛勞、流汗。

蟬鳴拉長午后， 當驚飛的小雞躍上圍墻， 小黑狗嬉鬧的背影被老奶奶的拐杖砸疼……

院子里掰著指頭細數的日子， 工地日記本上畫下的圈圈——夏， 漫長；念， 急切。

手機視頻中的嘮叨、叮囑、牽掛、笑淚……

不肯睡覺的老奶奶， 一針一線縫制嬰兒的花衣裳， 也縫制著小院一個個鮮亮的日子。

3

一陣陣嬰啼， 遠村的秋， 愈加輕盈。

滿院喜鵲， 喊著哥哥的小名。

母親手里的簸箕在翻動， 芝麻子故意撒歡兒， 玉米分外起勁，豆莢笑咧了嘴唇。

——孩子， 沒哭了。

墻角的柿子樹， 把一串串燈籠舉向高處——是路引， 是呼喚。藍天很遠， 白云很近， 秋蟲爬上墻頭……所有的目光， 朝著村外的路口。

風， 多了暖意。西去的日頭， 拉長了歸途。

村口的小黑狗， 叫聲忽高忽低。天上， 夕陽似遠似近。

守候， 是一種深情地等待……

4

等一場雪。只有雪， 才能把年味釀濃。

酒香滿屋。父親在院子里支起大鍋， 劈柴， 燒水， 殺豬， 宰雞……

床上的胖小子， 時而咿呀學語， 時而捂眼偷笑。

等一場雪， 宛如等那個背著行囊回家的人。

冬天， 白天很短， 短得讓父親念念叨叨；夜很長， 長得讓母親忘記了月亮的模樣；雪很輕， 輕得像女人日記本上筆跡纖細的思念。

年關， 雪片紛揚。幾聲狗叫過后， 風， 把門前小路上的燈籠光打掃干凈。

回家的漢子， 背著滿身雪。

來不及放下包裹， 旁邊， “嗖”地一下， 全身被雪染白的小黑狗搶先推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