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村超”“村BA”等鄉村體育賽事霸屏的時候,8月8日,在北京市朝陽區,一場名為“莊超”的體育賽事拉開帷幕。由居民和轄區單位組成的16支足球隊和12支籃球隊,將在兩周時間里一決高下。
17時,朝陽體育中心的幾處球場上,比賽如火如荼。場內,運動員揮汗如雨;場邊,觀眾吶喊聲此起彼伏。
“八里莊是北京的‘足球之鄉,走出過劉利福、魏克興、谷大泉、邵佳一等200多名專業足球運動員。常年活躍的社區足球隊有8支,再加上寫字樓和商圈球隊,數量就更多了?!背枀^八里莊街道辦事處副主任馬思來說,參加“莊超”的運動員年齡跨度從21歲到60多歲。
“八里莊足球傳統深遠,居民會踢球、愛看球。足球文化就這樣一代人一代人傳承下來。”60歲的“同齡人”球隊隊員劉建民言談間有著難以抑制的自豪。
八里莊曾是北京知名的棉紡城,與首鋼并稱“一黑一白”。
新中國成立初期,八里莊地區陸續建立了京棉一、二、三廠,北京印染廠、中國紡織科學研究院等幾十家紡織行業企業和單位,形成了集生產、科研、教育、倉儲、物流于一體的紡織工業體系。
建廠過程中,上海、青島和天津的棉紡廠送來大批工程技術人員,為北京培訓工人。港口城市足球興起得早,他們將愛好帶到了八里莊。后來,國足隊長王陸和隊員陳家亮、國家青年隊的翟自豐、北京隊的紀四喜和王伯富來到紡織廠,脫下球服、穿上工服,工余時間經常踢球,矯健身姿引得人們歡呼連連。
劉建民的父母是新中國第一代紡織工人。他小時候經歷的很多事情,都是以紡織廠為背景。而體育賽事,是工廠職工日常生活的重要內容。那時沒有太多娛樂活動,只要有比賽,球場就會被圍得里三層外三層,沒搶到前排的只能搬條長凳,站在上面吶喊,“一年有好多比賽,那熱鬧程度,完全不輸現在的聯賽”。
在劉建民的少年時代,京棉一、二、三廠都有標準足球場,很多職工和家屬都會踢球。劉建民所在的球隊名為“同齡人”,是因為第一批隊員都是發小,都生于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拔覀円黄鹛吡?0多年的球。”在他看來,即使現在都住進了單元樓,也不影響發小間的友情?!绑w育運動維系著我們的感情。”
現在的體育氛圍,和從前已完全不同,場地、裝備更先進,健身指導、賽事活動的選擇更多,但無論何時,劉建民他們都能從運動中得到樂趣,這樣的樂趣在八里莊綿延了半個多世紀。
隨著一聲哨響,4號球場上,“陽光快樂”隊對陣“中紡院”隊的比分定格在4∶3。“我們能跑,但腳下技術不行。”中國紡織科學研究院有限公司安全部負責人莊建福滿頭大汗,直言面對平均年齡60多歲的對手,他們這些年輕人并不占優勢。
“他們有好幾個退役的國腳,太厲害了?!彪m然被淘汰了,但莊建福并不失落,他用“很痛快”來形容這場比賽。
“莊超”的足球比賽是7人制足球,但跟正規足球賽事不同,考慮到業余球員的體能問題,每場比賽40分鐘,上下半場各20分鐘,比賽中禁止鏟球、界外球投擲,無越位。

“莊超”首場友誼賽,雙方球員激烈拼搶。圖/羅芳菲
“我們年紀大的只能參加足球賽,籃球比賽的都是年輕人?!眲⒔耖_始熱身,2號球場的第二場比賽是“同齡人”隊對陣“火焰藍”隊。
1號籃球場上,“JW萬豪”隊大比分輸給“京師猛虎”隊?!拜數眯姆诜?。”00后的白牧宇和施宇航面對比賽失利,并沒有沮喪,滿是汗水的臉上盡是快樂。“剛工作,對公司以外的人也不熟,通過‘莊超,可以很快跟大家打成一片,成為朋友?!?/p>
“莊超”為轄區居民提供了一個展示體育技巧、凝聚社區力量的平臺。無關勝負和獎金,由街道組織,居民自愿參加,氣氛始終熱烈,笑聲不絕于耳。
“莊超”受到高度關注的背后,除了轄區濃厚的體育氛圍,還有賽事本身由政府引導,但落地到執行層面,依然是以居民為主?!安还苁顷爢T還是裁判,都是轄區居民,這樣能充分喚起居民的認同感,更容易與賽事產生共鳴。”馬思來說。
在八里莊街道,體育賽事是整個街道關注度很高的公共事務。運動設施的建設、場地的選擇、比賽規則的設置等,都是大家一起討論。不少居民也因為賽事而更加關心街道的事。體育賽事帶來的積極向上精神感染著每個人,增強了居民間的凝聚力,也提升了整個街道的精氣神。
莊建福除了踢足球,平時更愛打羽毛球。不過,談到打球的花費,他說,除了買球拍、羽毛球、球鞋這些耗材,場地的費用并不低。“越靠近市中心,收費越高,我常去的那家球館從一小時40元漲到120元?!?/p>
為了備戰“莊超”籃球賽,白牧宇和施宇航他們經常利用下班時間訓練,但公司附近的球場收費過高,只能到更遠的籃球場,“雖然遠點,設施沒那么好,但收費便宜?!?/p>
喜歡運動,卻苦于場地租金太高,這是生活在大城市的體育愛好者最為苦惱的問題。
在寸土寸金的CBD,“八里莊街道辦規劃了籠式足球場,努力為大家‘擠出運動場地,同時也在尋求‘金角銀邊,把犄角旮旯的空地變成居民休閑健身的地方?!瘪R思來說,為了更充分調動轄區體育資源,還成立了八里莊街道體育聯合會。
熱愛運動的劉建民因此有了新職務—八里莊街道體育聯合會副秘書長,他希望協會能為轄區居民做些實實在在的事,“最直接的問題是,轄區現有運動設施不能滿足居民需求。除了政府層面的支持,民間力量也很重要,我們這群老年人很樂意參與到運動場館的建設管理中?!?/p>
當居民從“看客”變為“主角”,當“出門10分鐘就能打球”不再是奢望,或許才能說,全民健身時代真的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