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海邊，聽一首“法式奇異果汁”

王佳薇

日落時分，FKJ在東疆灣海邊演出

2023年6月底，法國音樂人FKJ在上海的專場開票，我精神抖擻，躍躍欲試。結果——沒買到票。今年的演出市場實在火熱，我上半年聽的兩個現場皆來自于黃牛票。這實在不是什么值得寫出來的事，但想起新冠疫情期間市場的慘淡和從業者的如履薄冰，又覺得高興。

FKJ的票如此難買還是讓我意外，畢竟票價不菲。他相對小眾——在國內的音樂平臺上只有幾十萬粉絲。我認識FKJ是在2021年，當時朋友推薦給我一個歌單，里面第一首便是他的《Ylang Ylang》。

FKJ是French Kiwi Juice的縮寫，媽媽來自法國，爸爸來自盛產奇異果（Kiwi）的新西蘭，他于是自取藝名French Kiwi Juice，中文歌迷喜歡稱他“法式奇異果汁”。他成長于法國圖爾—— 一座被自然環繞的中部小鎮，從小慣于從自然中攫取創作能量。發行于2019年的EP 《Ylang Ylang》便取材于他與妻子（June Marieezy）在菲律賓小島上的生活，其中包含了他對生命、自然、死亡的理解。

他是全球知名的電子音樂人，擅長多樂器演奏，音樂風格融合放克、新爵士、靈魂樂以及French House等。但他說，“我從來沒有想讓我的音樂符合哪種風格，我只是隨心所欲地創作罷了。”

7月下旬的一個周末，我如愿在天津東疆灣海灘聽到FKJ的現場。這是他今年在中國內地唯二的演出之一。他照舊穿著休閑襯衫，頭戴一頂羊毛氈漁夫帽，卷曲的頭發上有汗水滴落，他用毛巾擦拭，手指很快回到面前的鍵盤上。一個多小時的演出里，他話極少，大部分時間在不同樂器前打轉，即興玩弄它們，身體跟著groove（節奏/律動）搖擺，一個人就像一支樂隊。我的身體也不自覺跟著晃動，感到自由。

自由，是我那天聽FKJ現場最強烈的感受。他不拘泥于既有作品的表現形式，想唱就唱，靈巧地穿梭于樂器間，任雙手馳騁，留下一串串絲滑的旋律，延伸至海的邊際。音樂節與海邊的組合實在美好，倘若看膩了舞臺與擁擠的人潮，稍一斜眼便是無盡的藍，大可肆意放空。不好之處呢，則是沙灘上的兩個舞臺之間總是相隔甚遠，為了聽到喜歡的音樂人，歌迷要腳踩松軟燙腳的沙粒，游走于混雜著香水、電子煙與海水咸味的海邊，青春不青春感的另說，但荷爾蒙十足。我就在這來回間聽了落日飛車、橘子海、陳粒和FKJ。

等天光散盡，夜幕降臨，舞臺上亮起“新褲子”三個大字，樂隊還未登場，觀眾已經沸騰。好吧，必須承認，在京津冀，新褲子是真正的人氣之王——10個FKJ也抵不過的人氣令我大開眼界。

“物質的騙局/匆匆的螞蟻/沒有文化的人不傷心”歌詞一出口，幾萬人在夜晚的沙灘上一起蹦迪。熱氣蒸騰，海也黯然失色。跟著跳了幾首后，體力不支的我匆匆離去。后來聽說那晚壓軸出場的青峰連唱18首歌，我一點兒不遺憾，將期待留給來日是對音樂最大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