陜北之夜（外四首）

王貴

將要回到這里，帶著遠方的客人

秋天正從樹上掉落

我們歷盡艱難回到這里，

坐在工業化車輪上的健全人，同樣疲憊不堪

九月的歌謠在夜色中蠕動

雨水沖刷過的岔路使我們懷念一首詩

抽煙，打牌，任憑煙霧散去，像走失的

流浪漢，披著冰涼的影子

毫無遮攔的曠野中

如狼假寐

直到

一條嶄新的道路孕育在晨霧里

才使粗糙的面容上重現村莊般的

平靜

寂 靜

在孤燈的注視中

涌動，你初次感受到

思念如花蕾般清香

窗戶緊閉，唯恐夜色于秋風里

簌簌飄落

歸 去

久居陜北的人，晚歸不知歸路

不知蟬鳴何處。

推著夜色前進，野刺劃破燈光

靜謐將呼吸掩埋

最后一座村莊

最后一座村莊

讓我夢見狼群

野 草

枯黃的名字在

秋風中生長

寂靜

匍匐于大地之上

陌生人路過城市的邊緣，和今天的黃昏一樣

新奇。彼此不語，羊群啃食著荒涼

建筑工地稀疏的敲打聲

宛若毛烏素沙漠的一粒沙

抖不掉

今天的風聲

枝頭晃動著海嘯般轟鳴的四月

聲音肆無忌憚地嵌進荒漠

嵌進花苞，嵌進即將淹沒城市的綠意

如一個流浪的酒徒，行吟著滿身塵土苦澀的故鄉

四月是一個紀念破碎的盛典

當鐵犁鏵割破土地，潮濕的疼痛

暴曬于所謂的惠風和春陽之下

它找到了它的知己

在今天的風聲里

黃昏擊打著云彩做成的大鼓，慶祝這盛典，

或者掩蓋四月制造生命的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