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價值

張君燕

朋友帶我去月山的一家小飯館吃大盤雞。落座后，服務員先給我們上了一壺茶和一盤瓜子。瓜子吃完，茶水也喝了兩壺，大盤雞還沒上來。店里顧客并不多，不至于等這么久吧？聽了我的抱怨，朋友只是笑笑，讓我稍安勿躁。大盤雞一上桌，我就改變了態度——太香了！還未入口，濃郁的香味已經撲鼻而來，細細品嘗，滋味更是絕妙。

“不一樣吧？”朋友笑問。我連連點頭，確實不一樣。朋友告訴我，這家店的雞全部都是現殺現做的，絕對夠新鮮，而且一定要燉夠火候才上桌，顧客再催都沒用。那頓飯，我們吃得很滿意，我剛來時的疑惑也頓時消失了。雞是普通的雞，做法也是傳統的做法，并沒有什么特殊的訣竅，之所以吸引了這么多顧客，可能全在于老板花的工夫上。“這頓飯等得挺值的！”我笑著說。

與閨蜜結伴去賞花，拍照必不可少。我舉起手機，拍風景、拍建筑、拍人，拍一切覺得值得記錄的事物。一會兒時間，我就拍下了幾百張照片。休息時，我和閨蜜打開手機相冊逐一查看，把那些沒拍好或者不喜歡的照片刪掉。

“你還記得以前咱們用膠卷相機的時候嗎？完全不知道拍得好不好看，洗出來后才能看到。我還留了許多你的丑照呢！”閨蜜突然說。可不是嘛，十幾年前我和閨蜜出去玩，帶的就是膠卷相機，那時候拍照片可沒有這么豪橫和隨意，每一張都拍得很認真，但也不能避免拍出難看的照片。還是現在好，所見即所得，多方便。

“我不是這意思。”閨蜜搖搖頭，接著說，“我倒是挺懷念那時候的。洗出照片之后，如果不好，會很失望，如果很好，就會很開心。那種感覺強烈而持久，不像現在，不好看無所謂，刪掉就行了，即使好看也不過高興幾秒鐘而已。”

“那時候的照片好像更有價值。”閨蜜的話讓我心有戚戚焉，我點頭附和道。

那天跟母親聊起這件事時，母親正在院子里種菜。種了一輩子地，母親總是閑不住，在院子里開墾了一片“試驗田”，種南瓜、種辣椒、種茄子、種豆角，到了收獲的季節，家里的蔬菜根本吃不完。

“自己種的蔬菜為什么感覺格外好吃？”母親看著我說，“因為我們看著它們發芽、出土，一點點長大，最終開花結果。我們不能今天種、明天收，必須經歷等待。”

聽了母親的話，我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其實，我們吃到嘴里的，除了蔬菜本身，還有等待過程中賦予的各種意義。

不管是月山小飯館的大盤雞，還是膠卷相機拍出來的照片，抑或是母親種出來的蔬菜，在等待的過程中，它們一點點變得獨特，變得珍貴。這是等待產生的價值，準確地說，這是時間的價值。等待的時間越久，對某件事物的價值感就會越濃厚。而在當下的時代，我們很需要這種濃厚的價值感。

【原載《山西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