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榆木
你是否遇到過這樣的人:無論是歷史、人文、國際關系,還是經濟學、心理學、金融學,他們都有所涉獵;任何話題都能侃侃而談,還能總結出讓大家頻頻點頭的結論;各行各業也是無所不通,張口就是未來三到五年的發展趨勢。
這些人的知識儲備,似乎總比身邊人高出一大截,可了解之后,卻發現他們乏善可陳。那些嘴上“什么都知道”的人,其實只是掉進了“高認知陷阱”的窮人。
高認知的窮人,往往有以下幾種類型。第一種是內耗型。曾在雜志上看到這樣一則故事。一群人在沙漠中迷路后,經過長途跋涉,終于看到一處綠洲。可當人們湊近看時,發現是海市蜃樓。同樣情景發生兩次后,所有人開始糾結:是否需要奔赴下一個綠洲。只有一位輕度智力障礙患者,但凡看到綠洲就會興奮地沖上前去。人們嘲笑他連海市蜃樓都不知道,白白浪費力氣。最終,輕度智力障礙患者穿越許多個海市蜃樓后,成功抵達真實的綠洲。自認比他聰明的人們,則在反復糾結中喪失前行的勇氣,永遠被留在沙漠之中。
羅振宇在《羅輯思維》中提到:“相比未知的東西,已知的東西更容易消耗我們,因為那會讓我們猶豫不決,進而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通向羅馬的是腳下的道路,而非聽過的道理。
1821年,法國科學家阿拉果帶領學生菲涅爾,通過偏振實驗證明光是橫波。阿拉果在光學領域深耕多年,看過大量學術專著,知道學界主流是將光視為粒子。他擔心自己的成果太具顛覆性,萬一存在紕漏,他將永遠被科學界摒棄。反倒是菲涅爾因為不了解學術圈內部的博弈,一心只想公開結果。
阿拉果重復做了幾次實驗,在確認結果沒有出錯后,仍然每天失眠。即使最終同意菲涅爾發表論文,他還是在論文提交的前一天,要求撤掉自己的名字。半個月后,“光是橫波而非粒子”的結論轟動學術界,更成為現代光學的基石。菲涅爾一夜成名,而阿拉果作為他的老師,卻在懊悔中度過余生。
在這世上,太多過得不如意的人并非認知不足,而是知道得多,顧慮也多,不等生活出手,自己便已疲憊不堪。
第二種是拖延型。我剛畢業那會兒,在一家老牌車企上班。同年入職的小龔時常提醒我:“傳統燃油車的份額將來肯定會越來越少,如果想保持競爭力,要么積累新能源相關的技能,要么發展一門副業。”
過去幾年,我不斷培養寫作能力,終于在車企大規模裁員前,轉行到新媒體領域。前兩天偶遇小龔,我一邊感謝他當年的建議,一邊忍不住好奇:他對行業前景的預判這么精準,現在肯定也有不錯的發展。誰知不問還好,一問才知道他還在原來的公司原地踏步。仔細想想,小龔正是“高認知窮人”的縮影:睡前設想各種可行的路,一覺醒來仍在走老路。
認知也許能幫我們看清方向,但要實現目標,靠的是行動力。蘇聯科學家柳比歇夫一生出版七十余本專著,當被問及如何做到如此高產時,他只回答了簡短的一句話:“絕不拖延。”
五十六年的學術生涯中,柳比歇夫堅持一個原則:想到做什么,就立刻按下懷表計時的按鈕。嘀嗒轉動的秒針,給他一種時間拼命流逝的緊迫感。柳比歇夫在這種緊迫感的驅使下,不管事情結果如何,總是先將想法付諸行動。而他最終也用豐碩的成果告訴世人:很多事先認為難以克服的困難,只要行動起來,總能找到解決的方法。
第三種是“知道分子”型。王朔有句很深刻的話:“有些人看似多知道一些事,但充其量只是‘知道分子,永遠成不了知識分子。”
碎片信息的簡單堆砌,看似增長見識,卻難以使我們精進。一個人只有將認知內化為成長的基石,才能逾越“知道”和“做到”之間的鴻溝。
段永平曾說,自己大學畢業后就沒有完整讀過一本書。有位自稱每年讀書一百本的網友對此評論:“不愛讀書的企業家認知范圍太狹窄,無論現在多么成功,注定走不長遠。”
但和這位網友的預測截然相反,段永平后來不僅被《亞洲周刊》評為“杰出商業領袖”,更是躋身全球富豪榜。
段永平總是先明確自己在哪些領域有所欠缺,然后通過書籍、財報、演講或行業交流會,有目的性地獲取相關知識。正因如此,段永平不追求博聞強識,卻總能讓學到的理論和方法,服務于正在進行的創業或投資。
這讓我想起《認知突圍》里的一句話:“能讓你人生突圍的是認知,其余的都只是冗余信息。”人人都能上網的時代,比知道什么更重要的,是知道自己應該知道什么。盲目獲取信息,不會增加人生的高度,反而將自己困入認知的繭房。相反,當你篩選并內化對你有用的那部分信息,你才能更新自己的思維,形成自己的方法論。這時,你增加的每一點認知,最終都會變成腳下的臺階,將你送往更高的平臺。
【原載《生活報》】
●江蘇南京 王世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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