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兵荒馬亂的戰役

鹿隱

我很早就下定決心，要在高三補課的7月16日開始全面進入高三沖刺階段——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可到8月2日的時候，我還是每天踩著學校6：40關閉宿舍大門的鈴聲離開宿區。

我無比厭惡數學，那些數列三角函數，一個個叫囂著朝我張牙舞爪。我無數次把試卷揉成一團塞進桌肚里，最后還是灰溜溜地把它掏出來展開、壓平、計算。

我沒辦法跟數學撕破臉，因為我還要靠它進入大學。

作為期末考從年級前10名滑到200名之外的昔日尖子生，我被“邀請”到周一的年級大會上做檢討。

我站上臺的一瞬間，羞恥感讓我真想找個地縫鉆進去。我朝下面密密麻麻的人群望過去，穿過表情各異的面容，看到嘲笑的、驚訝的、同情的、冷漠的無數張臉，我的眼里滾出了淚水，我向他們凄涼地笑了起來。

開學的第一次摸底考，當我還對著選擇題冥思苦想不知道蒙哪個答案的時候，我旁邊的男生已經翻頁去做計算題了。

他翻頁的聲音，讓我心碎。

過了兩天，經過公布欄，看到有新的年級大榜，我的心開始撲通撲通地跳，一時連呼吸都忘記了。飛快地掃了一眼，沒有我。又掃了一眼名字是兩個字的，還是沒有我。看到有同學走過來，我落荒而逃。我知道自己太自以為是了，但是心里并沒有感到不平衡，那些登上年級大榜的人，肯定付出了比我更多的努力和汗水。

我不斷地把睡覺時間推遲，不斷把起床時間往前調整，不斷地背書，一遍遍地默寫單詞和知識點，不斷地做練習、收集錯題，匆忙地從一個老師的辦公室奔向另一個老師的辦公室……

我忘不了班主任對我說的“堅持才有希望”。無論如何，都要為了自己拼這一把，即使結果不盡如人意，日后想起來，也不至于痛罵曾經那個貪圖安逸的自己。

嚴重不足的休息時間讓我的身體有些吃不消，四肢無力、昏昏沉沉。課間廁所人很多，為了不把時間浪費在排隊上，我甚至選擇不去上廁所，從早上6點到中午12點放學，我沒有離開過我的座位。等到大家都離開去吃飯了，我才小心翼翼地往廁所走去，我不敢跑，一跑起來，肚子里的水就“咕咚咕咚”地晃來晃去。

經過高補班的時候，他們在掛橫幅，上面寫著“十年寒窗苦讀日，只盼金榜題名時”，然后一個女生笑著跟她們班長說：“我們都讀了13年了。”聽到這句話，我鼻子一酸。

高考容不得失敗，而他們再也沒有重來一次的機會了。高考最讓人痛苦的，是它無法預計結果。假如這一刻你選擇了放棄，就意味著在此之前的寒窗十幾載，耗費的心血、付出的精力都白費了。

有時候晚上睡不著，我就站在陽臺朝著黑暗的夜色望去，心里對未來沒有任何的把握。遠處的樓房透出星星點點的燈火，在濃重的黑暗里顯得格外微茫。

傳說中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高三已經來了。

高強度的學習任務讓我幾乎喘不過氣來，比如，每周學校規定要背800個單詞，然后默寫，考不到80分就要補考。每天做著無數的試卷，機械地背著那些文言文的實詞、虛詞，以至我麻木到最后做完一張語文試卷不是欣賞文字的瑰麗，而是以最快的速度翻到最后幾頁對答案，然后給自己打分。

高三的日子很寂寞，每天都有做不完的試卷。

每個人都在沉默地做題，沒有人像以前一樣在課間的時候怪叫著大聲講笑話，沒有幾個男生女生聚在走廊聊天打鬧。我坐在窗邊，戴著我的黑框眼鏡飛快地在草稿上畫出一個個函數圖像，隱形眼鏡早就被我收起來了。我始終記得英語老師說的“也許在你照鏡子的時候，你已經比別人少背了10個單詞，少做了三道題，而這也許會讓你與你心儀的大學失之交臂”。

是高三改變了一切嗎？還是我們改變了自己？

很多女生都在私下里哭過了，可是哭也沒辦法，一邊抹眼淚，還得一邊背單詞。

整個教室里彌漫著濃厚的學習氣息，參考書塞滿了課桌，還一摞一摞地堆在桌上，剩下一塊小得不能再小的地方用來寫字。很多時候，我寫那些長長的政治問答題寫到手軟，抬起頭看到頭頂日光燈發出模糊的光，非常想睡覺。而僅僅趴下去不超過三分鐘，就慌亂地抬起頭，看著周圍演算著題目的同學，心里升起一股內疚感，似乎因為這三分鐘，自己就被別人超過了一大截的距離。

每天我們在灰藍色的清晨里醒來，大家擁擠著，睡眼惺忪著，嘩啦啦的水聲把天色沖刷明亮。

再也沒有人敢早睡，仿佛12點前睡覺的，都是罪人。而又在凌晨5點多，便頂著厚厚的黑眼圈起來背單詞。大家都知道，這才是剛剛開始，未來一年的路還會更黑暗更漫長。

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為了自己想過的生活，就要勇于舍棄一些東西，這個世界從來沒有兩全之計。總是這樣的，我們選擇什么，就要舍棄什么;得到什么，就要放棄什么。

世界是公平的，每個人都是通過自己的努力，來決定自己生活的樣子。

堅持很難，努力很辛苦，但跟夢想比起來，一切都微不足道。苦，從來不是白吃的，只要你吃了比別人更多的苦，忍了比別人更多的痛，就值得擁有更好的未來。

這篇文章，給你，給我，也給所有奮斗在高三的學子。

選自《故事家·花開不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