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彩畫留白技法的多元表現研究

摘 要：水彩畫是傳統與當代并存的獨特藝術門類，技法、材料的有機結合形成了多元的水彩畫藝術表現形式。水彩畫自西方傳入中國以來，各種技法已然與中國傳統哲學思想結合，蛻變成為藝術家們表達內心情感與審美感受的重要途徑。在眾多水彩畫技法中，留白是最重要且常用的技法之一。通過對留白技法的操作理論、具體實踐、藝術風格進行研究，試分析留白法這種獨特的技法在水彩畫創作中的多元化表現形式，并尋找水彩畫藝術家在留白法創作應用中有突破性的啟示。

關鍵詞：水彩畫；留白法；繪畫技法

藝術品是藝術家展現自己內心情感與再現客觀事物的窗口。在藝術發展的進程中，由于地域、時代、用途、媒介的不同，衍生出了眾多的藝術門類。就水彩畫而言，水彩畫是以水為媒介，顏色經水調和后呈現在紙本之上的繪畫形式。在創作的過程中，由于媒介流動的特性和顏料的透明性，形成了諸如濕畫法、干畫法以及運用其他媒介材料進行綜合繪畫的水彩藝術表現技法。不同的技法對于水彩畫創作會產生不同的影響。例如：在描繪天空、水面等具有細微色彩變化的大面積空間或區域時，可以采用濕畫法來進行創作；在刻畫具體物象的細節時，可以采用干畫法。這兩種方法是通過調整顏料調和水的比例，對顏色的透明程度和暈染效果產生影響。除此之外，在水彩畫的創作過程中，還可以運用其他的獨特表現技法，例如飛白法、拓印法、撒鹽法、留白法等等。不同的技法在對不同客觀事物的描繪過程中，往往會產生意想不到的效果。水彩藝術家們在創作中往往會采用不同的技法來表現畫面獨特的藝術風格和肌理效果。本文將以水彩畫中的留白法為主要研究對象，對其在水彩畫創作過程中的表現形式以及其對畫面藝術效果產生的影響進行簡要分析，試圖從分析中尋找留白法在水彩畫創作過程中的更多可能性。

一、留白法的操作理論

在中國傳統繪畫中，就不乏大量藝術家習慣在繪畫的過程中將部分區域留白。這里的留白指的是將畫面留出的空白區域擱置不畫或對其進行簡單的墨色點染，以便于在整個畫面的構圖形式上進行平衡取舍。鑒于中國傳統繪畫媒介的特點，留白便成了中國畫創作中最為常見的技法，留白的區域與墨色的濃淡形成對比，使畫面平衡，營造黑白結合、虛實相生的和諧氛圍。

水彩畫的媒介與中國畫相近，水彩畫的創作中也很少有使用白色顏料覆蓋的繪畫方法，這就要求水彩畫家們將畫面的白色區域空置不畫或在空出所留形狀后進行再創作。藝術家們刻意設計的留白形狀，可以用來描繪物體的光影、細節或分割畫面要素，來創造不同質感，形成不同藝術風格的對比。

隨著科技的進步與發展，藝術家們在創作的過程中可以借助更多的工具，這些工具并不僅僅指畫具或顏料，也包括一些用來輔助創作的具有化學成分的特殊藥劑。留白膠、留白液就屬于這類新型的化學藥劑。留白膠或留白液在畫紙上干透后會變成具有彈性的膠質固體，這種固體易于從紙面上取下，在未取下時，會保護其下方的水彩紙，使被保護的部分無法與水接觸，這也讓作者在創作的過程中擁有更多的可能性。創作者在創作水彩畫時可以將造型空出并覆蓋留白液，圍繞所留白的造型邊緣進行著色。在完成著色后，刻意留下的白色形狀就會因避免水彩介質流動產生的暈染而保持干燥。水彩畫的紙張在遇水后，在被水浸濕的范圍內會出現顏料和媒介的流動，而這種流動往往很難讓具體的形狀有明顯的輪廓。留白法正是通過留白液或刻意讓需要留白的部分保持干燥，來將紙的干與濕的部分分離。被浸濕的水彩紙可以有著色的顏料，并且可以進行暈染與互相滲透；而未被水浸濕的紙面就會以干燥的輪廓將需要的型留出。在畫紙干透后，創作者們便可以在已經留白好的形狀上進行再一次的干畫或者濕畫，這樣在再創作的過程中，留白過的部分就會與未留白處的其他部分在藝術風格上產生明顯的區別。

二、留白法的實際應用

常見的留白法通常可以分為兩類：一是藝術家在創作過程中通過對畫紙的濕潤程度的控制而形成的留白，但往往這種方法更加依賴創作者的造型基礎與對材料、工具的熟悉程度；另一類則是借助化學材料，將留白液或留白膠覆蓋在需要留白的位置，從而保持被覆蓋部位的紙面干燥。歸根結底，留白法的原理就是通過分割紙的干濕部位，進而控制顏料的滲透與暈染，而在具體操作的過程中，藝術家們往往都有個人的習慣，或是利用水分將需要留白的位置刻意保持干燥，或是借助其他材料將留白的位置具體化，這都是為了讓畫面的塑造更加豐富。

（一）通過水分控制進行留白

在運用濕畫法進行創作時，藝術家們往往會選擇將水彩畫紙浸濕，用筆蘸取大量清水或經調和后的水彩顏料作畫。在被浸濕后，紙面會形成色彩的融合與流動，而未被浸濕的部分會保持水彩畫紙原有的狀態。在這種情況下，藝術家們會在著色時刻意將需要留白的部分空出，這樣在進行其他部位的刻畫后，留白的部分仍能保持原本的狀態。這是通常意義上的留白，能讓畫面的造型更為嚴謹，使需要刻畫的部位有更多的深入空間。

（二）借助工具進行留白

如果創作者們很難通過對畫紙上水分的控制進行留白，那么可以借助工具來實現留白，留白液就是很好的材料之一，并且用這種方法可以實現留白技法的獨特藝術效果。通常情況下，藝術家們在造型的過程中提前將需要留白的位置確定，用特定的工具蘸取留白液并涂抹在選定好的區域內，待留白液完全干透后，留白液會凝固成為膠質固體并覆蓋在紙面，這時，創作者可以在畫面上再進行創作，被留白液覆蓋的部分就會因完全保持干燥而保持紙張原本的狀態，待創作完成后，用橡皮或刮刀等工具將已經凝固的固體留白液擦去，這時創作者們可以選擇在被留白的部分進行刻畫或保持紙張原本狀態。這種使用留白液的方法為水彩畫創作過程帶來了很多可能性，例如，在描繪物體高光時，其他畫種可以借助粉質或可覆蓋的顏料在最后進行點綴，而鑒于水彩畫媒介、材料的特殊性，創作者們對于高光的刻畫只能利用留白來實現，利用水彩畫紙本身的白色來展現畫面中最亮的部分。在對具體細節進行刻畫時，水彩畫很難一次性完成，此時利用留白法可以分層次、分步驟地依次表現細節處的色彩變化和造型線條，如水彩畫創作者可以在著色后的畫紙上再進行留白，留白后能形成相對細微的對比，如此反復多次，可以使畫面中的明暗變化更為豐富且造型嚴謹、精準。筆者在創作“晨霧”系列作品（圖1）時，經常使用多次留白的方法來控制物象光影的造型，也會利用無意識的偶然性留白來給畫面增加繪畫性元素。

三、留白法的藝術特點

（一）色彩明快

鑒于水彩畫材料媒介流動的特性，在濕畫法應用過程中，顏料會因為水的流動而互相滲透，這就會營造出顏料之間的暈染效果，這種效果也是濕畫法中極具表現力的特點，干畫法則是利用顏色的疊加來創造厚重的色彩效果。但無論是干畫法或是濕畫法，顏料都難免在紙上通過水分之間的流動和滲透而發生不可控的融合。這種融合往往會在創作者們需要高明度、純度的色彩對比時破壞細節處的效果，而借助留白液等工具進行留白，就可以很好地避免這種問題。通過在已經設色的部分覆蓋留白液，待其完全干燥后在其周圍再進行創作，這樣色彩就會避免因水分流動造成的不必要的暈染，在階段性的創作完成后再擦去留白液，這樣畫面的色彩就可以保持涇渭分明、對比強烈的狀態，對畫面氛圍的營造無疑是便捷且高效的。

（二）造型嚴謹

在造型上，借助留白法也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例如在創作前提前將造型嚴謹的部分留白，天空中的飛鳥、草叢的受光抑或是景物的高光部分，都可以借助留白法很好地保持形狀，這樣就省去了創作中因需要留白而刻意規避留白部位的煩瑣步驟。在創作時可以減少因刻意保持畫面而對創作者產生的束縛，在畫面的其他部分繪制完成后，擦去留白液，在已經留白的部分再創作，物象的邊緣輪廓就會始終保持原有未留白部分的水痕狀態，這樣對保持畫面的嚴謹造型有很大的作用。在畫面中使用留白法，很大程度上可以避免造型輪廓不清晰而造成的造型、結構松散，如此創作的畫面對于客觀物象的再現更加清晰明確，也在創作步驟上更加便捷、高效。

（三）風格多變

留白的方法多樣，難以一一展開介紹。在對畫面的創作中，可以使用留白液等工具進行有意識的留白，利用筆鋒飛白進行無意識的留白，也可以使用兩種手段相結合，或是用其他工具和媒介達到留白的效果。在這些不同的留白操作中，會形成風格迥異的藝術表現形式。譬如利用大面積的無意識留白會使畫面氛圍呈現得更加輕松、隨意，大量刻意留白會使畫面更加嚴謹，交叉進行留白會呈現層次分明的藝術風格。不同留白方法的運用、留白方法使用的頻率與面積等都會對畫面的藝術效果產生影響，這也使得水彩畫的風格多樣，在水彩畫的發展進程中無疑會起到極強的促進作用。

四、留白法在水彩畫發展中的更多可能性

水彩畫是眾多藝術表現形式中影響面較小的一類。與國畫、油畫不同，水彩畫起初是西方藝術大師在創作油畫作品前起稿的形式之一。素描稿在創作之初能起到表現畫面整體黑白關系的作用，而油畫創作與色彩構成及布局也是分不開的。于是，一些西方繪畫大師用水彩顏料在畫紙上勾勒，在表現黑白關系的同時，又能在其中展示色彩的構成及變幻。隨著水彩畫漸漸進入藝術家視野，其開始演變成一種獨立于其他畫種的新興藝術表現形式。水彩獨特的繪畫材料，以及它以水為媒介在紙上所構成的流動性，造就了它與眾不同的藝術感染力。水彩畫的形式美感恰恰體現在它流動的美感以及透明水性顏料的相溶和覆蓋兩方面。

縱觀歐洲乃至全世界水彩畫發展的歷史，水彩就題材而言，更多的是表現生活中經常遇到的場景，例如丟勒的作品《野兔》，而最能證實這一觀點的藝術家非美國水彩畫家安德魯·懷斯莫屬。懷斯一輩子都沒有離開他所生活的小城，但他卻為美國乃至全世界的水彩藝術貢獻了一大批優秀且獨具魅力的作品。他所創作的作品題材均來自日常生活，如田野里的風車、樹下的動物、被風吹動的窗簾、草地上的女青年，都是日常生活中常見的一些形象，但在他的筆下誕生了一幅幅生動且獨具藝術特色的水彩畫。懷斯以水彩畫這種獨具特色的藝術表現形式，無時無刻不在向讀者展現著其對水彩畫形式美感的訴求和表達。丟勒與懷斯的創作中也使用了留白的技法表現，可見留白法在水彩畫漫長的發展進程中從未缺席。

水彩畫由歐洲傳入中國以來，已經與中國傳統山水畫、花鳥畫、人物畫相融合，成為獨具中國特色的藝術形式。在當今國內知名畫家水彩畫作品中，不乏融合中西方繪畫的獨特風格，中國元素也在水彩畫中得以體現。雖然中國水彩畫的發展僅僅是從清代開始，但已經有規模龐大的創作群體和各具特點的風格種類了。

留白法作為最基本且傳統的繪畫技法，在水彩畫多元表現形式中的重要地位是毋庸置疑的。大面積的留白可以使畫面的敘事性自然地帶有一種中國寫意趣味，又可以和小面積留白結合，進而形成具有中國韻味的獨特水彩畫表現形式，在表現力和敘事性上，留白法賦予了當代水彩畫新的靈魂。海天一色的高光亮條、靈光一現的物體輪廓、輕快明亮的畫面氛圍、色彩強烈的反差對比，留白法的種種使用讓水彩畫在不斷發展中能更貼切地將藝術家們的內心世界和審美感受表達出來，靈活的線條和明快的色彩躍然紙上，讓水彩畫的藝術風格走向多元、寬廣的道路。

五、結語

水彩畫的發展歷程艱辛卻充滿活力。在不斷發展中，水彩畫獨特的藝術感染力越來越強烈，藝術家們的思想和精神訴求在紙上躍然呈現，水彩畫的眾多技法也以它們獨特的藝術特點散發著耀眼的光芒，留白法無疑是它們當中最為閃耀的明星。留白法以其靈活多變、風格迥異的藝術表現力，為中國水彩畫發展乃至世界水彩畫發展史增添了濃墨重彩的一筆。當前，水彩畫創作中對于留白技法的運用還在藝術家們的不斷探索之中，相信這種獨具特色的創作技法一定能讓水彩畫的藝術特色充分展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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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張一，哈爾濱師范大學美術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水彩畫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