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語料庫的《等待野蠻人》三詞詞簇特征分析

⊙韓娜娜［上海海事大學外國語學院，上海 201306］

一、引言

《等待野蠻人》是南非作家J.M.庫切于1980 年發表的一部長篇小說，該書以寓言的形式對帝國問題進行了后殖民思考和書寫，借用一位平庸而善良的帝國老行政長官之口，講述了在帝國統治之下野蠻人的生存狀態，不僅揭示了殖民者和被殖民者之間的不對等關系，也以種種形式展現出對帝國權威的顛覆和反抗。近些年隨著語料庫技術的發展，學者們也開始將語料庫技術用于文學作品分析。目前相比于國外學者對于文學作品中高頻詞簇的研究（Strack,2009,Mahlberg,2007），國內的語料庫文學研究主要是基于主題詞的分析，很少涉及更大的語言單位研究（陳嬋，2014）。詞簇是語言的意義單位，高頻詞簇的分析對于文學文本的解讀具有重要作用。因此本文借鑒前人研究成果利用AntConc 軟件檢索出《等待野蠻人》的高頻詞簇，并進一步分析這些詞簇對文本意義解讀的作用和功能。

二、文獻綜述

《等待野蠻人》是庫切的早期作品，這部小說自發表以來就廣受學者們的關注。國內外學者對于該小說的研究主要是基于后殖民文學研究范式，如Castillo（1986）和Al-Saidi（2014）等學者論證了該小說中老行政長官作為帝國代表是如何進行自我身份構建的。HuiHuang（2018）論述了老行政長官所面臨的倫理困境和道德選擇。而國內學者對于該小說的研究相對較晚，朱玉英（2009）和汪定輝（2017）等學者分析了小說中的他者化構建，指出被殖民者雖然喪失話語權，處于弱勢地位，但也在以各種不同的方式進行反抗。周波瀾（2013）指出了老行政長官在面對暴力和性欲時所面臨的進退兩難的精神困境。張祥晶（2020）探討了身為帝國代表的老行政長官在同樣遭遇帝國迫害過程中產生的自身身份認同的危機和異化。綜上可知，目前國內外學者對于《等待野蠻人》的研究主要是以精神困境、帝國權威以及自我和他者身份構建等主題的定性研究為主，很少有學者運用語料庫的方法對該小說的文本意義進行解讀。

三、研究語料和方法

本文以南非作家庫切在1980 年發表的英文版本Waiting for barbarians 作為研究語料，將其轉化為語料庫軟件可識別的文本文檔，然后基于Antconc 軟件提取并分析該小說中詞簇的特征和功能。詞簇指的是在文中反復出現的最高頻詞語序列，也被稱為多詞序列或詞塊，可以是二詞詞簇、三詞詞簇、四詞詞簇等。本文基于Antconc 軟件檢索《等待野蠻人》中的詞簇，發現二詞詞簇出現頻率較高且意義不完整，四詞詞簇出現頻率又較少，故本文選取出現頻率最高的20 個三詞詞簇作為研究對象。

四、基于語料庫的《等待野蠻人》三詞詞簇整體分析

基于Antconc 軟件N-grams 功能提取出《等待野蠻人》三詞詞簇中頻率最高的20 個詞簇（如表1 所示）。表2 是基于表1 的高頻詞簇進一步整理的三詞詞簇整體情況。

表1 《等待野蠻人》中頻率最高的20 個三詞詞簇

由表2 可知，在出現頻率最高的20 個三詞詞簇中，有9 個詞簇都是和第一人稱I 有關。大量第一人稱I 的使用，則表明該小說主要是以第一人稱為敘述視角。《等待野蠻人》就是以一位平庸善良的老行政長官的口吻來控訴帝國主義的殖民暴力行為以及野蠻人遭受的迫害，這種第一人稱的敘事方式可以讓我們更直觀地感受到主人公的內心活動。老行政長官作為其帝國中的一員，通過描述自己的親身經歷和感受能讓讀者更好地感受到其對帝國文明深刻反思的心路歷程。

在前20 個高頻三詞詞簇中有5 個詞簇都含有否定詞（not/no），并且主要是與第一人稱I 連用（I do not 出現35 次，I am not 出現22 次）。大量否定結構詞簇的使用與人物的心理活動是密不可分的。《等待野蠻人》這部小說是以老行政長官的視角來進行敘述，大量與第一人稱I 連用的否定詞簇主要是用來描述老行政長官的內心迷茫和困惑。在老行政長官看來，“文明人”并不文明，“野蠻人”并不野蠻，他并沒有見到野蠻人的兇殘殺戮，反而看到文明帝國對野蠻人的折磨和殘殺。因此，在他看來文明與野蠻的關系是相對的，在敘述中運用大量的否定詞則表達出作者內心對于文明與野蠻的質問。同時，作為帝國的代表，當自己也遭遇帝國的摧殘和迫害時，他又開始不斷地審視自己的行為，這些都通過文中大量否定詞簇的運用表現了出來。

五、基于語料庫的《等待野蠻人》三詞詞簇I want to 的詳細分析

由表2 可知，與第一人稱I 連用的三詞詞簇大多都是用來表達主人公的主觀感受和對事物的真實看法，如I want to,I begin to,I have to,I try to,I am sure等詞簇。其中I want to 詞簇在表中排第11 位，共出現20 次，該詞簇能夠明顯傳達出主人公的內心想法。故本文以I want to 為例，根據I want to 所在的索引信息詳細分析該詞簇在文中的使用情況和作用。

利用Antconc 軟件的Concordance 功能，檢索發現I want to 主要是和say/ask/speak to 等言語行為動詞連用（其中I want to say 出現8 次，I want to speak to 出現1 次，I want to ask 出現1 次)。通過分析其上下文語境，我們發現I want to 詞簇主要是用來刻畫老行政長官的內心真實活動。老行政長官在文中不斷地在追問：“what are you ? Where is everyone I used to know?”這實際上正是通過老行政長官之口引導讀者看清帝國的真實面目，通過老行政長官的所思所感表現出對于野蠻人的同情和對帝國文明的反思。I want to 詞簇的部分索引信息如表3 所示：

表3 《等待野蠻人》中I want to 詞簇的部分索引信息

通過進一步觀察I want to 詞簇的相關語境發現，該詞簇有7 處表達都和小說中被行政長官救下來的無名蠻族女孩有關，這表明老行政長官與無名女孩的關系也是小說的一個重要內容。該小說以老行政長官的視角而非野蠻女孩的視角來敘述故事，能夠更好地展示殖民主義的丑惡行徑，帝國文明和野蠻文化之間的關系很好地通過老行政長官和女孩之間的關系表現出來。老行政長官是帝國主義的一個代表，而無名女孩則是野蠻人的代表，老行政長官表現出想要控制和占有的欲望實際上與喬爾等人的暴力對待并無本質差別。正如無名女孩無聲地忍受老行政長官對自己的占有欲和性欲，野蠻人也無法為自己辯解，只能被迫接受帝國的意志，但正是這種弱者的無聲，更能凸顯出強者的殘暴。因此，《等待野蠻人》中無名女性的塑造，更進一步表達了作者對帝國權威的質疑，身體遭受的苦難記錄著帝國對被殖民者的暴行，不愿提及的嚴刑拷打正是對帝國暴行的無聲抗議。

六、結論

基于語料庫檢索軟件Antconc 對《等待野蠻人》中使用頻率最高的20 個三詞詞簇進行分析，發現有許多否定詞簇都是與第一人稱I 連用，大量否定詞的運用則反映出老行政長官內心的迷茫和困惑，而基于詞簇I want to 具體索引語境又發現該詞簇主要是ask和say 等言語行為動詞連用，且該詞簇的大部分語境都與無名蠻族女孩有關，這表明該詞簇有助于讀者更好地理解老行政長官的內心真實想法，使讀者從老行政長官紛雜的內心世界中了解到其對帝國和野蠻人權力斗爭和爭奪的獨特理解和思考，而且通過老行政長官和女孩之間的關系也進一步揭示出作者對帝國文明的反思。因此，高頻詞簇分析可以為文學作品的解讀提供更多的文本細節支持，幫助我們更進一步地挖掘出前人研究中被忽視的文本意義，可以為文學作品的解讀帶來新的視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