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又嘉,余路,朱淙銘,徐宇辰,曾文峰,王云霞
軍人是部隊發展建設的主體,其心理健康水平直接影響部隊戰斗力的生成和建設[1],軍人心理健康水平的評估逐漸從單維、被動的疾病觀發展到多維、主動的健康觀[2-3]。海軍官兵良好的心理健康水平是海軍部隊戰斗力和凝聚力的堅實保障,提升官兵心理健康水平是海軍衛勤建設的基石[4-5]。有研究表明,主觀幸福感是心理健康重要的預測指標,主觀幸福感越強,心理健康水平越高[6-8]。個體心理韌性水平的提高對提高生活滿意度,增強自身幸福感有重要意義[9]。本研究旨在探討海軍某部基層官兵主觀幸福感與心理健康的相關性及心理韌性的作用,為部隊心理衛生工作的開展提供理論依據。
采取整群抽樣法,從海軍某部抽取基層官兵2 695 名(男2 623 名,女72 名),回收有效問卷2 302 份(85.4%),其中男2 249 人(97.7%),女53 人(2.3%)。整個施測過程在專業人員的指導下統一進行,被試者均自愿參與且被告知本研究的目的和過程。
1.2.1 心理韌性量表(Connor?Davidson resilience scale,CD?RISC)采用于肖楠和張建新修訂的CD?RISC[10]。該量表包含25 個題目、3 個因子:堅韌、自強、樂觀。問題采用5 級評分:1(從不)、2(很少)、3(有時)、4(經常)、5(幾乎總是)。量表總分為25 題總得分,因子分則為各因子對應題目得分之和,分數越高表示心理狀況越好。該量表能夠有效地測量心理韌性狀況,具有良好的信度和效度。
1.2.2 癥狀自評量表(symptom check list 90,SCL?90)該量表是反映過去1 周內心理狀況的5 級評分量表,共包括90 個題目,10 個因子(軀體化、強迫、人際關系敏感、抑郁、焦慮、敵對性、恐怖、偏執、精神病性和其他),每個因子反映出受試者某方面癥狀痛苦情況,總分為90~450 分,量表分為某個因子對應題目得分之和,因子分為某因子對應題目的平均分,分數越高代表有更多的心理健康問題[11]。該量表的內部一致性系數為0.961。
1.2.3 主觀幸福感量表[12]該量表包含4 個題目,包含生活滿意度、情緒體驗和意義感3 個主觀幸福感因子,采用11 級評分。3 個因子得分之和為主觀幸福感總分,總分越高表示主觀幸福感水平越高。量表Cronbach’s 系數為0.763。
1.2.4 調節作用分析 采用層次回歸考察年齡、性別及SCL?90 各因子等自變量(以下簡稱自變量)對主觀幸福感的影響以及心理韌性的調節作用,先納入協變量主觀幸福感,再分別納入自變量和調節變量心理韌性,最后分別納入自變量與心理韌性的乘積項。同樣分別采用3 個回歸方程考察自變量對主觀幸福感的影響以及心理韌性的調節作用。為減少多重共線性的影響,對預測變量性別進行虛擬變量處理,對年齡等其他預測變量及協變量心理韌性進行標準化處理[13-14]。
采用SPSS 22.0 統計軟件和SPSS AU 對數據結果進行分析。計量資料采用±s表示,組間比較采用t檢驗,組間相互作用考察則采用層次回歸分析。檢驗水準α為0.05。P<0.05 表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2.1.1 海軍某部基層官兵SCL?90 量表分和因子分情況 2 302 名海軍基層官兵SCL?90 量表總分為(103.19 ± 26.51)分,其中強迫癥狀和敵對癥狀因子存在性別差異,總分及其他因子在性別上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這表明男女軍人心理健康水平總體上無顯著差異,但女軍人強迫性及敵對性較男軍人高。見表1。根據凡1 個因子分≥2 分為心理問題陽性,凡1 個因子分≥3 分為明顯心理問題的篩選原則[15],共計243 人(10.56%)心理健康狀況呈陽性(男234 人,9.96%;女9 人,16.98%),69 人(3.00%)存在明顯心理問題(男67 人,2.98%;女2 人,3.77%)。將本研究樣本SCL?90 總分及各項因子分同馮正直等[16]2016 年建立的常模樣本進行比較,結果顯示,該樣本SCL?90 總分及各因子分均顯著低于2016 年常模(P<0.01)。見表2。
表1 海軍某部基層官兵SCL?90 量表分及因子分情況(分,± s)
注:SCL?90 為癥狀自評量表
項目軀體化強迫癥狀人際敏感抑郁焦慮敵對恐怖偏執精神病性總分量表分男(n=2 249)13.47 ± 3.30 12.75 ± 4.17 10.48 ± 3.16 14.80 ± 4.63 11.25 ± 2.94 6.77 ± 2.10 7.40 ± 1.57 6.71 ± 1.90 11.16 ± 3.00 103.00 ± 26.36女(n=53)14.55 ± 4.12 14.42 ± 4.92 11.15 ± 3.78 16.38 ± 5.81 12.26 ± 4.12 7.36 ± 2.10 7.70 ± 1.99 7.04 ± 2.10 11.79 ± 3.31 111.5 ± 31.39 t 值?1.888?2.445?1.513?1.966?1.783?2.016?1.078?1.248?1.508?1.971 P 值0.064 0.018 0.130 0.055 0.080 0.044 0.286 0.212 0.132 0.054因子分男(n=2 249)1.12 ± 0.27 1.27 ± 0.41 1.16 ± 0.35 1.14 ± 0.35 1.12 ± 0.29 1.13 ± 0.34 1.06 ± 0.22 1.12 ± 0.31 1.11 ± 0.29女(n=53)1.21 ± 0.34 1.44 ± 0.49 1.24 ± 0.42 1.26 ± 0.44 1.22 ± 0.41 1.23 ± 0.35 1.10 ± 0.28 1.17 ± 0.35 1.18 ± 0.33 t 值?1.903?2.464?1.551?1.998?1.808?2.097?1.092?1.179?1.418 P 值0.062 0.017 0.121 0.051 0.076 0.036 0.280 0.244 0.162
表2 海軍某部基層官兵SCL?90 總分及因子分與2016 年海軍常模比較(分,± s)

表2 海軍某部基層官兵SCL?90 總分及因子分與2016 年海軍常模比較(分,± s)
注:與2016 年海軍常模比較aP<0.01。SCL-90 為癥狀自評量表
因子軀體化強迫癥狀人際敏感抑郁焦慮敵對恐怖偏執精神病性總分2016 年海軍常模(n=1 610)1.44 ± 0.58 1.55 ± 0.64 1.52 ± 0.64 1.47 ± 0.63 1.42 ± 0.58 1.40 ± 0.57 1.32 ± 0.55 1.46 ± 0.59 1.42 ± 0.57 120.41 ± 32.60海軍某部基層官兵(n=2 302)1.12 ± 0.28a 1.28 ± 0.42a 1.17 ± 0.35a 1.14 ± 0.36a 1.13 ± 0.30a 1.13 ± 0.35a 1.06 ± 0.23a 1.12 ± 0.32a 1.12 ± 0.30a 103.19 ± 26.51a
2.1.2 海軍某部基層官兵主觀幸福感得分情況 不同性別官兵主觀幸福感總分及各因子得分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3。
表3 海軍某部基層官兵主觀幸福感得分情況(分,± s)

表3 海軍某部基層官兵主觀幸福感得分情況(分,± s)
項目總分情緒體驗意義感生活滿意度整體(n=2 302)33.03 ± 6.73 15.77 ± 4.19 8.83 ± 1.85 8.43 ± 1.88男(n=2 249)33.02 ± 6.76 15.76 ± 4.21 8.84 ± 1.85 8.43 ± 1.89女(n=53)33.42 ± 5.42 16.40 ± 3.44 8.42 ± 1.70 8.60 ± 1.21 t 值-0.422-1.322 1.636-1.021 P 值0.673 0.188 0.102 0.311
2.1.3 海軍某部基層官兵心理韌性得分情況2 302 名海軍基層官兵心理韌性得分為(98.17 ±17.22)分,表明基層官兵心理韌性整體情況較好。男軍人心理韌性整體水平(t=2.263,P=0.024)、堅韌性因子(t=2.705,P=0.007)及自強因子(t=2.273,P=0.023)均強于女軍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而在樂觀性因子方面與女軍人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4。
表4 海軍某部基層官兵心理韌性得分情況(分,± s)

表4 海軍某部基層官兵心理韌性得分情況(分,± s)
項目總分堅韌自強樂觀整體(n=2 302)98.17 ± 17.22 50.81 ± 9.77 33.53 ± 5.76 13.83 ± 3.19男(n=2 249)98.30 ± 17.21 50.89 ± 9.77 33.57 ± 5.75 13.83 ± 3.18女(n=53)92.89 ± 16.68 47.23 ± 9.17 31.76 ± 5.89 13.91 ± 3.41 t 值2.263 2.705 2.273?0.172 P 值0.024 0.007 0.023 0.863
2.2.1 主觀幸福感、心理韌性與SCL?90 相關性分析 分析主觀幸福感總分、心理韌性總分與SCL?90總分相關性可知,SCL?90 總得分與主觀幸福感總分、SCL?90 總得分與心理韌性總分均呈負相關(r<0,P<0.05;r<0,P<0.05),主觀幸福感總分與心理韌性總分呈正相關(r>0,P<0.05);分析主觀幸福感各因子分、心理韌性各因子分與SCL?90 各因子分可知,SCL?90 各因子分與主觀幸福感各因子分、SCL?90 各因子分與心理韌性各因子分均呈負相關(r<0,P<0.05),主觀幸福感各因子分與心理韌性各因子分呈正相關(r>0,P<0.05)。這說明主觀幸福感與心理健康相互影響。
2.2.2 心理韌性調節作用分析 回歸分析結果顯示,年齡與SCL?90 各項因子均能負向預測主觀幸福感,與心理韌性預測作用相反;年齡和心理韌性、強迫癥狀和心理韌性、抑郁癥狀和心理韌性對主觀幸福感交互效應顯著(P<0.05)。這說明年齡、強迫癥狀和抑郁癥狀分別對主觀幸福感產生影響,調節變量(心理韌性)在不同水平時,影響幅度具有顯著性差異,可用簡單斜率檢驗法進一步檢驗。見表5。

表5 海軍某部基層官兵主觀幸福感的多重回歸分析
進一步使用簡單斜率檢驗考察交互效應的實質。見圖1。直線斜率即為回歸系數b,調節變量(即心理韌性)取不同水平時,自變量對因變量(主觀幸福感)影響幅度的差異(斜率差異),即為具體的調節作用情況。結果顯示,當心理韌性低于平均值1 個標準差時,年齡、強迫癥狀和抑郁癥狀均負向預測主觀幸福感,且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b=?1.045,SE=0.172,P<0.001;b=?2.340,SE=0.123,P<0.001;b=?2.920,SE=0.125,P<0.001);隨著心理韌性水平增加,年齡和強迫癥狀的負向預測作用逐漸減弱(b值逐漸增大),抑郁癥狀負向預測作用逐漸增強(b<0,且b值越來越小),且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當心理韌性高于平均值1 個標準差時,年齡的預測作用變為正向且差異有統計學意義(b=0.454,SE=0.184,P<0.05),強迫癥狀的負向預測作用減弱,但差異仍有統計學意義(b=?1.530,SE=0.220,P<0.001),抑郁癥狀的負向預測作用增強且差 異 有 統 計 學 意 義(b=?3.425,SE=0.249,P<0.001)。

注:aP<0.05,bP<0.01
以上結果說明,在年齡、強迫癥狀等風險因素影響下,心理韌性對主觀幸福感起風險保護作用;在抑郁等風險因素下,心理韌性不但不能對主觀幸福感起保護作用,甚至還會加強風險的影響。
相比于2016 年海軍常模,海軍某部基層官兵的心理健康水平明顯更高,一定程度上說明部隊心理健康工作卓有成效,但仍需對官兵身心健康予以積極關注并做好干預。
研究表明,特殊作業環境、婚戀及家庭、文化程度、年齡等很多因素會影響心理健康[17-18]。與普通人群相比,海軍官兵職業特殊,大部分長期在海上工作,經常處于氣候潮濕、飲食單調、作業環境封閉、工作性質單一、遠離親人、文化活動匱乏的環境[19],其工作、生活環境較普通人群差,加上對未來職業的規劃、對自身承擔的使命任務、對家庭的顧慮等導致睡眠狀況不良[20],使得心理健康問題較為突出,報道較多的問題有軀體化、強迫癥狀、抑郁、焦慮、恐懼等問題[21-23]。本研究結果主要表現為強迫癥狀、人際敏感、抑郁、焦慮和敵對,這與虞立霞等[24]對艦艇部隊官兵的研究結果有一定差別,但抑郁、焦慮問題依舊突出。心理健康、睡眠質量等問題困擾廣大官兵,這些不利因素將直接影響海軍部隊戰斗力的生成和建設[25-26]。
有研究表明,通過團體認知訓練對海軍官兵的心理健康進行干預,干預后官兵的心理健康水平、負性自動思維和睡眠情況均改善[27]。同樣也有研究證明心理干預的有效性[28-29]。還有研究者建議定期對官兵開展心理健康咨詢,進行心理行為訓練,設置心理訓練室,豐富業余文化生活及建立心理測評檔案等[30]。可見,結合現有條件和官兵實際情況進行對因、對癥干預十分必要。
個體對生活的滿意程度越高,體驗到的積極情感越多,消極情感越少,則個體的幸福感體驗越強[31]。本研究調查對象主觀幸福感得分為(33.03 ±6.73)分,在不同性別上沒有顯著差異,說明基層官兵生活滿意度較高,即情感積極性高,這與部隊對軍人的重視程度、各方面待遇保障以及來自各界的支持息息相關。因此,在進一步引導官兵樹立正確的成就動機,支持其積極追求成功的同時,還應加強挫折教育,培養官兵良好的心理韌性,提高其面對成敗時的主觀幸福感[32]。
本研究發現海軍某部基層官兵的心理韌性得分為(98.17 ± 17.22)分,整體不錯,說明海軍基層官兵心理韌性總體較好,當面臨挫折或應激時,能快速調整和恢復自身狀態,應對突發事件。男軍人在心理韌性總分、堅韌、自強方面顯著高于女軍人,而樂觀方面差異無統計學意義。有研究結果顯示心理韌性與社會支持呈正相關[33-36],海軍官兵主觀感受到的來自家庭、戰友和社會的支持程度越高,其自身心理韌性的構建也越趨于完善[36]。由于部隊中女性較少,且在多數人的刻板印象中,女性在軍事素養等方面普遍弱于男性,故女軍人受到的關注和支持程度相對男軍人少,因此在遭受挫折后的應對能力和心理承受能力較男性有差距。因此,在女軍人面臨挫折和重大打擊時,應及時給予她們更多支持和幫助。
有研究者認為提高心理韌性的首要環節是轉變軍人對逆境的認知,以積極的視角去看待問題[37]。高自我效能感、積極的情緒、認知重評的情緒調節方式有助于提高心理韌性,減少消極情緒,促進心理健康。因此,平時應注重培養官兵積極情緒,加強挫折教育,幫助其掌握認知重評的情緒調節方式,提升其心理韌性水平[38]。
本研究結果顯示,研究對象的主觀幸福感、心理健康水平與心理韌性3 者間任兩者均呈顯著正相關。樂觀、適應性、焦慮、抑郁及自殺傾向和行為等很多重要的心理健康指標與主觀幸福感有密切聯系[39]。整體而言,個體心理健康水平越高,其主觀幸福感也相應越高。左昕等[40]研究顯示,心理韌性越高的水面艦艇軍人,其心理健康水平越高。
本研究認為,心理韌性在心理健康對主觀幸福感的影響中起調節作用,表現為心理韌性緩沖強迫等心理健康問題對主觀幸福感的不利影響。在回歸分析中,SCL?90 各項因子均能顯著負向預測主觀幸福感的情況下,只有幾個因子存在顯著交互作用,很可能其他因子對主觀幸福感存在其他作用影響且更為顯著,這還需進一步研究。正性情感體驗不僅有利于個體增強生活的信心和幸福感,還有利于提高官兵對應激事件的調適能力[41],因此要提高基層官兵的心理健康水平,通過改善生活環境,提高生活質量,增強其主觀幸福感,輔以適當的心理韌性訓練,從而提高個體心理健康水平[42]。
本研究中女軍人樣本量較少,實驗結果存在一定偶然性,且并未將人口學因素、情緒智力、人格特征、壓力應激、睡眠情況等方面納入研究,僅探討了官兵的3 個維度水平、相關性及心理韌性水平在心理健康問題對主觀幸福感的影響中的調節作用,并未考慮3 個維度間的其他影響關系,因此在一定程度上對于全面了解我海軍基層官兵的現狀具有一定局限性。后續,筆者將進一步研究探討壓力應激和人格特征對海軍基層官兵心理健康、心理韌性和主觀幸福感的影響,建立更適合海軍基層官兵的心理干預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