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抗日戰爭時期,因主要實行游擊戰,中共軍隊后勤工作在一定程度上呈現出獨立分散的特征。抗戰勝利后,內戰再次爆發,大規模運動戰的出現使戰爭的規模、持續時間、波及范圍均發生了明顯變化,戰爭消耗也隨之與日俱增,迫切需要大量物資的補給、大范圍人力的組織,原來的后勤供應體系已無法適應,必須進行轉變和調整。要使分散原始的農村經濟供給大兵團作戰成為現實,一方面必須努力發展生產、厲行節約,另一方面也要積極建立合乎需要的后勤體系。在充分動員民眾和完善組織體系的情況下,中共軍隊后勤工作逐步走向統一,最終在解放戰爭中發揮了不容忽視的作用。
【關鍵詞】中共;游擊戰;運動戰;后勤工作
【中圖分類號】K26;D231【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2096-6644(2023)03-0028-13
抗戰勝利后不久,由于在所代表的階級利益和國家發展方向等問題上的根本矛盾,國共兩黨由局部沖突發展到全面內戰。中共軍隊開始由游擊戰向運動戰過渡,這不僅需要調整軍隊的作戰方式,而且也要求后勤工作隨之發生轉變。然而后勤工作的轉變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一段時間的逐步調整。從抗戰勝利到內戰爆發,轉換過程之迅速,出乎了中共的預期,使得后勤工作在戰爭初期沒能很好地適應戰爭的需要。隨著戰爭進程的推進,中共多措并舉、積極探索,最終形成了一套與大兵團運動戰相適應的后勤工作體系。對于解放戰爭時期的后勤工作,目前學界的研究主要集中對某一根據地或是某一地域的后勤工作的某一方面進行詳細論述,或是圍繞某一戰役對其后勤工作展開論述,而缺乏對后勤工作轉變與調整的整體考察。本文以后勤工作如何適應從游擊戰到運動戰的轉變為中心,探討解放戰爭時期人民軍隊的后勤工作,以期深化對解放戰爭史的研究。
一、運動戰對后勤工作提出的新要求
抗戰勝利后,國民黨當局無視全國人民要求和平民主的呼聲,肆意發動內戰。為了抗擊國民黨軍隊的進攻,中共軍隊被迫實行以運動戰為主的自衛作戰。這就要求后勤部門要及時將大量的物資和支前民工送達戰場前線。原來的在抗戰時期形成的后勤工作體系已經無法滿足新要求,從而必須作出適應形勢變化的轉變與調整。
中共軍隊在抗戰時期形成了一套適應當時需要的后勤工作體系。抗戰進入相持階段后,面臨“沒有鞏固的后方,沒有現代的交通工具,沒有飛機、火車、汽車、輪船”的困境,為在敵后實現生存與發展,中共軍隊充分發揮游擊戰的優勢,獨立自給、自籌自供成為后勤工作的重要方針。經過抗戰時期的積極發展,到解放戰爭時期,中共部隊無論是在兵員數量上還是在實力上都已完全具備與國民黨軍進行運動戰的條件和能力。為實現消滅敵人有生力量的意圖,運動戰取代游擊戰成為中共軍隊的主要作戰方式。
與游擊戰不同的是,運動戰的出現使戰場規模迅速擴大、戰斗空間逐步集中、戰爭的機動性增強,這導致戰爭的物資消耗急劇增加。而這一系列新的戰爭特點的出現,不可避免會對中共軍隊的后勤工作提出新的要求和挑戰。
首先,需為部隊提供大量且更加多樣的作戰物資。“軍隊是由人員、馬匹、武器組成的,三者不可缺一,這些組成部分都須要物質的不斷補給。”物資是軍隊行動的基礎,沒有良好的物資保證,要取得戰斗勝利是不可能的。抗日戰爭時期,八路軍因受限于自身軍事實力,主要實行游擊戰,往往戰場不固定、作戰持續時間短、作戰規模較小。有些戰略區即使有二三十萬人,但集中作戰的往往只是兩三萬人,即使是1940年的百團大戰,“在一個地點作戰的,只有十多個團”。參戰人員少、作戰區域相對固定在較小的空間,使得八路軍的后勤保障長期處于“分散經營”的小后勤狀態,物資收集的辦法主要是就地取用和取之于敵。“八路軍在武器彈藥、軍用器材方面的繳獲,一般的均為全國之冠,而解決了八路軍本身部分的困難。”以山東地區為例,自1937年9月起,山東各地抗日武裝建立后,“武器、彈藥主要是靠從民間收集,或從敵人手中奪取”。時任八路軍副參謀長左權也曾指出:“游擊戰爭,應當奪取敵人的武器資材,供給自己。”
隨著解放戰爭的爆發,中共部隊在“集中優勢兵力,各個殲滅敵人”的作戰原則指引下,參戰人數日益增多,戰役規模由小到大,物資消耗、人員傷亡明顯增加,后勤保障任務日趨繁重。僅從糧食、彈藥來看,在1946年12月的魯南戰役時,參戰部隊人數僅有7.5萬人,前方民工12.3萬人,合計總人數19.8萬人,每日需要糧食數量為49.5萬斤。而到淮海戰役時,參戰人數已達40萬人,前方民工14萬人,總合計54萬人,每日需要糧食數量已達到135萬斤。在彈藥消耗方面,魯南戰役炮彈消耗0.6萬發,子彈31萬發,手榴彈0.8萬枚。淮海戰役時炮彈已達到72萬發,子彈2060萬發,手榴彈40萬枚。通過對這兩次戰役物資消耗的比較可以發現,隨著戰爭規模的逐步擴大,物資需求也隨之增加,僅僅依靠就地供應顯然不足以應付,這便產生了供求之間的巨大矛盾。此外,在保障內容上,以往作戰,武器彈藥等主要靠部隊取之于敵。解放戰爭時期,隨著中共部隊武器裝備的改善,以及炮兵、特種兵等技術兵種在各野戰軍中相繼建立,需要后勤供應的物資趨于多樣化,單純依靠繳獲已無法滿足部隊的作戰需求。因此,解放戰爭時期中共軍隊作戰對后勤工作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能否滿足前線的戰略物資需要,將成為直接影響作戰勝負的重要因素。
其次,需組織和調動大量人力。抗戰時期,中共部隊因主要實行游擊戰,作戰規模小,行動靈活,“可以到處打游擊,可以到處就食”,對人力組織動員規模的需求較小。即便固定在某一區域采取軍事行動,因參戰人數少,只要根據事先的部署預備妥當,就可基本滿足部隊需求。百團大戰時,晉察冀軍區供給部根據戰役部署,“在正太路沿線儲備糧食150萬斤,馬料25萬斤,馬草60萬斤,分散選點,隱蔽儲存,保障了軍區部隊2萬余人的作戰需要”。即使沒有提前儲備,也可依靠就地補給來解決部隊的給養供應。在敵后頻繁的反“掃蕩”作戰中,由于戰斗的突發性,經常來不及做好后勤準備,部隊就已經開始行動,在無后方補給的情況下,“各戰略區的部隊主要直接依靠地方黨、政府的籌措解決;在各自為戰、村自為戰的條件下,則分散與群眾同吃同戰斗共甘苦”。
解放戰爭時期,運動戰要求參戰人員能夠迅速集中、保持高度機動、行動異常頻繁、活動范圍廣、大踏步前進與后退,有時一個地區多則駐扎幾十萬軍隊和民工,以形成優勢的攻擊力量。前后方之間的距離開始延長,供應的數量以及持續時間也在不斷增加。分散原始的農村環境,再加上交通不便等因素,與大兵團大規模的作戰產生了很大矛盾,而這只有依靠黨組織領導地方政府和群眾才能有效克服。因此,在部隊后勤保障體系相對落后的情況下,必須大力挖掘人力資源的優勢,“必須要求支前工作中實行民工大調動、糧食大調度、財政大集中,以充裕的人力、物力、資源保證戰役、戰斗的順利進行”,以此來適應運動戰給后勤工作帶來的困難與挑戰。此時,群眾不僅僅是后方的生產員、供給員,更是從后方運輸物資到前方以及從前方抬送傷員到后方的運輸員。“抬傷兵、運彈藥、推糧食、筑工事、修公路、架橋梁、縫軍衣、做軍鞋、看護傷員”等,都需要群眾參與其中。正如左權所說:“有民眾的積極配合,就給戰爭戰斗勝利以極大的保證。否則只能得到相反的結果。”但是“部隊是集中的,老百姓是分散的,部隊可以隨時機動,老百姓就不能這樣快,同時又受運輸工具之限制”,處理好部隊集中與群眾分散間的矛盾,大力動員和有效組織分散在各個地區的人力資源,以保證物資得以快速且高效流通,成為保證后勤工作順利開展不容忽視的一環。
最后,需要建立能彌補空間差和時間差的高度集中且統一的后勤供應體系。在游擊戰中,由于作戰的靈活性和流動性,致使后勤保障工作帶有較突出的應急特點,通常“軍隊駐在那村,即由那村及附近莊挨門湊齊供應”。為提高軍隊的機動能力,減輕后勤部門的供給壓力,后勤組織體系一般分散經營、獨立保障。在抗戰時期,基于部隊的分散化、機構的簡約化,特別是在日軍反復“掃蕩”的游擊區內,為適應惡劣的生存環境,后勤工作則更為簡單,前線與后方不存在明顯的分界線,二者常常位置互換,成為彼此的前后方。然而,隨著大兵團運動戰的到來,“不論人力物力,一切用著都是緊急的,而且要多要快。部隊前進,后勤工作得隨之前進。部隊后退,即隨之后退”,部隊的進退轉移“不得不根據敵情變化而有所變化,變化通常很快,說變就變”。這些特點導致部隊作戰地點與后勤保障機構之間往往有一段空間距離,空間差隨即出現。空間差越大,就越難保障物資的及時供應。再加上,交通運輸能力的限制,便產生了部隊實際需求與補給真正到位間的矛盾,即時間差。如果空間差控制在一定的范圍內,就可以減少時間差,進而提高后勤保障的可靠性。只是當時中共部隊雖有相對固定的作戰地區,但卻沒有固定的作戰點,常根據戰場形勢作出迅速調整,使空間差不可能一直保持在合理的范疇,經常出現前線部隊與后勤供給地之間距離過遠,補給一時跟不上,導致出現缺糧缺彈現象,進而影響作戰。“解決好供求之間的‘空間差與‘時間差的問題是極為重要的后勤指揮問題。”顯然,分散且單一的后勤供應體系已不具備處理供求之間的空間差與時間差的條件和能力。這就要求“建立包括黨政軍民一定的負責干部的統一的后勤組織 ”,統一部署和使用后勤力量,做到統一計劃后勤工作、統一籌劃物資、統一動員地方人力物力。只有如此,才能在無論是陣地防御戰役還是在陣地進攻戰役中,都有能力采取有效的保障手段,組織后方勤務機構快速前運、后送以及現地搶救,盡可能減少空間差與時間差給作戰帶來的不利影響。
不得不承認,“后勤結構的變化,是由戰爭與后勤關系中的供求矛盾引起的。供求矛盾的每一沖突和尖銳化,所導致的不是雙方的妥協,就是戰爭刺激后勤改善和充實自己的結構,以滿足戰爭的需要”。正是解放戰爭時期運動戰提出的這些新要求,促使后勤工作作出相應的轉變與調整,也唯有如此才能適應戰爭發展的趨勢,從而推動人民解放戰爭的步伐向著勝利的方向邁進。
二、維持后勤供給與戰爭需求之間平衡的措施
古語云:“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由此可見后勤與戰爭關系之緊密,戰爭的進程以及勝負往往受到后勤的深刻影響。從游擊戰到運動戰的轉變,使戰場上的陣地戰、攻堅戰的出現頻率增加,原有的后勤保障體系無法適應已發生變化的作戰方式,致使戰役需要與后勤保障可能的矛盾成為戰役后勤的主要矛盾。基于此,中共軍隊的后勤工作必須隨著作戰方式的變化而不斷地進行調整和完善,以使后勤供給與戰爭需求之間始終維持在相對平衡的狀態,降低二者之間的矛盾對部隊作戰產生的消極影響。
(一)提高物資的生產、控制與調配能力
抗戰結束后,由于國民黨政府利用其合法地位基本壟斷了接收權,以致中共部隊并沒有從日、偽軍手中獲得大批軍用物資。面對大規模的全面內戰,中共只能自力更生,雙管齊下,一方面從根源處著手,在努力發展生產的同時,厲行節約;另一方面調整后勤工作方法,根據戰局的實時變化,靈活主動地采取各種方法,保證部隊在運動多變、緊張作戰的環境中的供給。而在這兩者中,前者更為關鍵。
在生產方面,“發展生產保證供給,是解放區普遍的財經工作方針”。其一,繼續深入推進解放區的土地改革,釋放更多的土地給農民,提高農民的生產積極性,擴大農業生產。其二,減輕群眾的負擔,由野戰軍和地方兵團進行生產自給。可以“開荒種菜,搞農場,喂豬、喂雞。組織手工業生產,做鞋,打草鞋,造刀子,發揚一技之長”,還可以“在緊張的作戰間隙,幫助駐地群眾生產、積肥;武裝保衛土改運動,保護群眾的勞動成果”。另外,為減少民工支前對生產的不利影響,必須大力動員農村廣大婦女投入生產活動。隨著土地改革的開展,婦女踴躍加入貧農團等群眾組織,政治覺悟得到迅速提高,參加生產的積極性空前高漲,出勤率大幅度上升。比如1947年在北岳區“參加夏季生產的婦女,已達婦女勞力總數的30%至80%”。婦女除在生產中吃苦耐勞,同時還為前線送糧送草、碾米磨面,主動無償地支援解放戰爭。據《大眾日報》1947年5月30日報道稱:“兩月來,魯中近百萬翻身婦女涌躍支前,完成軍鞋50萬雙,碾米、磨面6000余萬斤,此外,還有大批婦女擁上前線支前。”在戰爭時期,動員婦女投入生產,可以增加農村勞動力,盡量確保生產和支前兩不誤。
武器彈藥作為重要的戰爭補給物資,其產量的提高直接關乎前線部隊戰斗能力的有效發揮,進而影響戰役的勝負。解放戰爭時期,中共各根據地內的兵工廠迅速擴大生產規模,以保證前線作戰需要。但由于原料不足、技術落后,再加上愈發頻繁的城市攻堅戰對重炮、炸藥需求量的急劇上升,為配合部隊的作戰進度,必須確立兵工生產的重點,及時調整武器與彈藥的生產比重,增加彈藥的生產。“剛進入解放戰爭時,山東軍區軍工局就確定了以彈藥生產為主的方針。”1947年1月,時任晉冀魯豫軍政聯合辦事處主任的楊立三在給中共晉冀魯豫中央局的電報中也強調:“軍火生產要以炸藥為第一位,同時也不減少所能生產的彈藥。”通過調整不同軍火物資的生產比重,將軍事工業中有限的人力、物質資源集中在彈藥生產上,以盡可能生產出更能滿足部隊作戰需求的軍工產品。只有彈藥的供應充足,才能在不利的兵工生產條件下,減少與國民黨軍間的火力差距,最終取得戰役戰斗的勝利。正如朱德所說:炸藥、炮彈、手榴彈是決定戰爭勝利的重要因素。
在節約方面,高度重視,并采取有效措施。每場戰役下來無論是糧食還是彈藥等其他物資都有很大的消耗,這些最終都要落到人民身上。對此,楊立三指出:“一切作戰消耗、生產支前工作要長期打算,服從戰爭,不要一下子消耗完了,不要把民力、物力消耗過大。”基于此,中共為保證對戰時部隊的持續供給能力,在資源有限的情況下,厲行節約也變得尤為重要。以軍需品為例,中共始終堅持收舊的原則,即“發新的一定要交舊的,那怕很破爛的也要交回來。一定要建立這樣的制度,同時要注意節約”。在對棉衣進行收繳時,晉冀魯豫軍區第二軍區就規定:“發第一套單軍衣時,交棉下衣及棉帽、棉大衣,不交棉下衣者則不發第一套單衣。發第二套單衣時,交棉上衣,棉被套,不交棉上衣者則不發第二套單衣,棉被套無故不交者則扣鞋子一雙。”由于厲行節約,僅華東的膠東軍區在1946年上半年“就節約了384.5萬元”。至1947年秋后,華東野戰軍的各機關“每月經常費由25億元下降到12億元”。集腋成裘,各戰略區大量的作戰人員節約的資源累計起來的數量不容忽視,這不僅可大大減輕后方群眾的壓力,還能降低后勤人員的供給負擔。因此,厲行節約對處在物質資源緊缺狀態的中共軍隊來說是必要且可行的。
此外,在做好發展生產、厲行節約的同時,中共還調整了后勤工作方法。根據作戰區域的變化、群眾關系的差異以及物資類型的不同,隨機應變,靈活調配前后方的資源,采取多種方法來彌補物資保障的不足。
解放戰爭時期,為因應戰場形勢的變化,各野戰軍大踏步地在內外線與國民黨軍進行戰斗。在內線作戰期間,由于處在解放區內,在地方政府及群眾的支持下,軍隊可就地獲取補給。在戰況穩定的情況下,因有龐大且鞏固的后方存在,還可在用糧不足時,緊急組織民工從其他地區調運糧食。但隨著外線作戰的到來,后方與前線的距離大大延長,再加上交通運輸工具落后,后方調運費時費力,只能作為調劑之用。在無后方支援、無政權依靠的情況下,就地借糧成為保證部隊糧食供應的主要方法。與老區借完歸還或抵繳公糧等方式不同,由于新區“土地集中,階級劃分明顯。地主、惡霸、還鄉團互相勾結”,且“當地機構及干部經驗均無基礎”,導致部隊只能因地制宜。一方面規定借糧的“主要對象是地主、富農,其次是中農,貧農一般不借”,另一方面也規定了對不同征借對象的具體政策,“對地富的借糧,實際為征發,但不用征發的名義,是為了避免搞錯或搞錯后易于改正。對中農以下的借糧,必須允許依靠解放區的地區,向解放區公家兌換一批布鹽及其他實物,或允許其在當地民主政府成立后,實行減租減息時得到部份償還,或在將來征收公糧時,即作為公糧交納。對貧農借糧是在不得已與軍事上的緊急需要時,由師政治部決定”。由于缺乏在國統區借糧的經驗,時常是“人民只有支出而無收入,也不能在國家賦稅負擔上作某種抵銷”,實際上就是有借無還,而這不可避免地會引起利益受損群眾的不滿。但在戰爭環境下,部隊為解決軍食,謀求在外線的生存發展,借糧是必不可少的手段。這也是當地群眾為解放戰爭的勝利所付出的犧牲。
在武器彈藥方面,內外線的作戰差異同樣迫使后勤供給途徑必須進行調整,以與其相適應。在內線作戰時,可采取后方調運和取之于敵相結合的方式,以此來滿足前線需要。然而轉入外線后,由于武器彈藥的特殊性,無法像糧食一樣依靠就地預借的供給方法。取之于敵,進行戰場繳獲,成為部隊獲取彈藥的主要手段。戰場繳獲雖是中共取得補給的傳統手段,但與抗戰時期實行的政策不同,解放戰爭時期逐漸“確定以戰養戰的思想,嚴格處理分配勝利品”,執行繳獲統一管理和分配。1946年8月,晉冀魯豫軍區就已發出《關于繳獲物資歸公與獎勵作戰有功部隊辦法的命令》,規定部隊在作戰中所繳的重要物資需立即派兵看守,并報告政治機關,由政治機關迅速點交政府或政府委托的供給機關接收。物資接收后,就為公家所有,由公家處理。作戰部隊對這些物資不得扣留不交或私自取用,否則就是違反戰場紀律。1947年1月,華東軍區也同樣對戰利品的使用與分配作了類似的規定。足以見得,這一時期,部隊已不再是簡單遵循“多繳即多用”的原則,而是開始進行統一處理、統一分配,逐步走向正規化。
解放戰爭時期,中共軍隊之所以對繳獲品實行統一管理和分配的政策,是因為繳獲的數量巨大,不可等閑視之。僅1946年7月至1947年6月,就“繳獲長短槍三十八萬九千支、各種機槍三萬九千六百五十七
挺、各種炮六千一百六十六門、擲彈筒四千一百八十一個、槍榴彈筒六百三十一個”,更不要說不計其數的各種彈藥以及坦克、汽車等裝備。可見,通過戰場繳獲所得到的物資種類之廣、數量之多,這對于一直處于急需武器彈藥補給狀態的各戰略區野戰軍來說,自然不能將其視為臨時的補給手段,而應該將其作為重要的供給途徑善加利用。只有如此,才能緩解物資不足的困境以及減輕后勤保障的壓力。
(二)提高對群眾的宣傳、調動與組織能力
依靠農村的資源來進行大規模的戰爭,常會在供應與戰爭間產生矛盾,而要解決這一矛盾只有通過組織工作。戰爭需求是迫切的,但支援戰爭的人力物力卻是分散的,如何將其有效組織和調動起來,成為解放戰爭時期擺在中共軍隊面前的迫切任務。
首先,發揮中共在政治上的優勢,在人民群眾中進行廣泛深入的動員。通過革命的政治主張和綱領來動員人民群眾,喚起他們對中國革命前途和命運的關心、支持,從而最大限度地孤立敵人。把戰爭和群眾的切身利益緊密地結合起來,以情感為紐帶,將觸角深入到基層社會,隨后將情感、個人利益與組織建設融為一體,并以制度的形式進一步把群眾的情感轉化為政治意識,最終將中共與群眾緊緊聯系在一起。一旦獲得了群眾的認同,使其意識到政治斗爭和軍事斗爭與自身利益的不可分割性,那么群眾就會心甘情愿地投入支前工作中去。在具體實踐中,可以通過訴苦的方式,控訴國民黨反動派的罪行,以此來激發群眾的階級仇恨,增強支前的決心。“如皋縣盧港區的干部,憤怒控訴了國民黨軍隊占領如皋城殺害該區136個居民、奸淫162個婦女、大肆搶掠、燒毀百余間房屋的罪行,群眾聽了怒火滿腔,紛紛報名參加支前,500副擔架的任務完成了1200副。”此外,在不妨礙群眾生產的前提下,還可以廣泛運用集市宣傳及其他各式各樣的方法傳播有關中共軍隊獲得勝利的信息,增加宣傳運動的深度和廣度,力求贏得群眾的擁護和支持。毛澤東曾說:“在革命政府的周圍團結起千百萬群眾來,發展我們的革命戰爭,我們就能消滅一切反革命,我們就能奪取全中國。”群眾一旦打破固有觀念,意識到階級差距所帶來的痛苦與折磨,就會走出習慣于被壓迫的“舒適”圈,釋放出驚人的能量。
其次,廣泛深入推行土地改革,調動人民群眾在革命戰爭中的積極性。當時群眾迫切的要求是獲得土地,發動群眾、爭取群眾最有效的方式就是要迅速地分配土地,進行土地改革。作為決定革命勝敗的重要因素,土地改革徹底改變了根據地農村的社會關系,使封建剝削關系基本被消滅。它既是推動革命的巨大政治動力,又解放了生產力,保障供給。事實證明,“土地改革為當前爭取全國獨立民主和平的愛國自衛戰爭開發了無窮力量的源泉,為這一戰爭的勝利提供最可靠的保證。由翻身農民所組織的軍隊,結合廣大翻身農民熱烈的支援參戰,這一力量是無敵于天下的”。土地改革完成后,農民隨即就會被廣泛地發動和組織起來,生產情緒高漲,農業生產得到迅速發展。對太行解放區24個縣的統計顯示,“到1947年初組織起來的勞動力為45.1萬人,比1944年增加了5倍,組織起來的勞動力已占勞動力總數的78%,婦女和老弱半勞動力,也有57%組織起來了;山東解放區1948年已有變工組184427個,參加人數達120萬人”。這些因土改而被發動起來的農民,為保衛已得的革命果實,就會投身革命斗爭當中,進行支前工作,積極從事運物資、送傷員、修道路等各種戰勤工作。可見,人力的組織動員有時需要物質利益的刺激,而中共恰好看到二者之間的密切聯系,利用土地改革挖掘出了蘊藏在中國農村中的雄厚戰爭潛力。
最后,發揮領導干部的帶頭作用,減輕群眾負擔,推動支前效用的最大化。“凡是領導的好,完成任務的村莊,群眾負擔就輕,凡是沒有領導甚或領導有毛病的,完成任務就差且負擔也重。”解放戰爭時期,由于缺乏現代化運輸體系,民工所發揮的作用是不可或缺的,糧食彈藥的運輸、傷病員轉運都要依靠民工來完成,對民工指揮安排得當與否,直接關乎著每場戰役能否及時地得到后勤的保障。干部作為組織領導的具體負責人,是影響民工在戰爭后勤工作中實際效用發揮的重要一環。充分發揮領導干部的帶頭作用,對民工進行合理安排和布置,就可在一定程度上減少民力財力的浪費。群眾的態度和干部所做的工作密切相關。如濮陽在支前時,由于擔架員中普遍存在著一種“流水”思想,再加上干部怕犯強迫命令的錯誤,不負責,不想有效辦法糾正逃亡現象,致使出現支前人數原1300人,完工回去僅40人。“干部切實負責掌握,是鞏固民夫的關鍵。”負責該事務的干部一方面要建立便于加強領導的組織體系,根據人員數量科學合理地劃分營、連、排編制;另一方面要以身作則,在提高自身工作能力的同時還要加強理論水平。“老干部著重提高技術水平、科學知識、工作能力并學習理論,使他們入學深造或辦輪訓班。新干部(主要是舊人員)著重改造思想,學習政治,了解他們的歷史與分清他們的面目。”通過提高干部的工作能力和思想意識,使他們積極負責,發揮模范帶頭作用,和民工同甘共苦,以最大的耐心幫助民工解決實際困難,進而保證支前任務的完成。
(三)逐步建立及完善后勤組織體系
抗日戰爭時期,“我軍后勤只有比較簡單的供給、衛生等機構及少量的保障分隊”,由于實力的限制和敵人的分割,各根據地內只能獨立自主、自力更生。到解放戰爭時期,戰爭規模開始由小至大,由分散到集中。在這一形勢下,“后勤工作也要和其他所有工作一樣,要打破區域性走向全國性。即是說,不但要有統一的組織,而且要有統一領導,才能適應形勢的需要”。
在中央軍委后勤組織方面,中央軍委加強了對全軍后勤工作的總體指導和協調,以支持大規模的戰爭。1948年5月,成立了全軍最高后勤機關——軍委后勤部。“楊立三任部長,下設軍需、兵站運輸、兵工軍械三個組。主要負責全軍后勤方針政策的制定,組織協調各戰略區的后勤工作,并對中央軍委直屬機關、部隊實施后勤保障。”隨著軍委后勤部的設立及積極發揮作用,“使軍事供應與運輸上達到依靠華北,整理華中,支援中原,支援西北,聯系山東,打通東北的方針”。淮海戰役時,正是在中共中央、中央軍委的統一領導下,實現了多個戰略區“共同全力支援,才保證了戰爭的供應”。
在戰略區后勤組織方面,為“把分散的人力物力集中起來形成整體力量,更加有力地支援戰略進攻”,各戰略區在認真總結經驗教訓的基礎上,“提出了建立‘統一的、‘固定的后勤組織的任務”。以華東軍區為例,1947年1月,在華東野戰軍成立的同時,華東軍區也正式成立,下設供給部、衛生部、軍工部、兵站部、軍械部,這五個部門均帶有后勤保障性質。隨著戰略決戰的到來,后勤組織進行了再次調整,以保證有能力和條件在更大范圍內去組織與調動更多的人力物力財力。1948年7月18日,根據中央軍委的指示和華東野戰軍前委的決定,在山東青州成立華東軍區后勤司令部,“下設供給部、衛生部、兵站部和軍械部”。軍區后勤專門機關的成立,統一了后勤組織,形成了一個能夠對戰略區各種后勤力量實施集中統一指揮的領導機構,使各項工作都能在統一的計劃下互相密切配合。
在野戰兵團后勤組織方面,各野戰兵團相繼建立從上到下的后勤機構。由于對精干、機動以及戰斗化后勤的需要,在解放戰爭初始階段,各戰略區野戰兵團便根據編制序列,“在縱隊、旅(師)、團三級,分別設置供給部(處)、衛生部(處、隊)。在部處內,按業務分工并上下對應地編設若干科、股和業務干部,以及若干勤務分隊;營、連分別編設后勤人員,盡管各戰略區野戰兵團后勤機構形式、編設人員、分隊和任務區分不完全相同,但其基本形式大體相同”。此后,各野戰兵團根據部隊機動作戰的需要對其后勤機構進行了不斷調整。1948年,為適應戰略決戰需要,部分野戰軍成立了后勤部,華東野戰軍于10月成立后勤司令部,下設供給部、衛生部、軍械部和兵站部,成為戰略區野戰兵團的最高后勤機構。利用這一套由連至野戰軍的后勤組織,使物資得以在統一分配下,及時運送到前線,從而可以使野戰軍在輕裝的同時集中力量于作戰。
在地方政府后勤組織方面,解放戰爭開始后,各省、區便相繼建立支前組織機構。以山東省為例,為有效支援前線,保證前線的及時供應,合理的使用、積蓄和調節人力物力財力,1946年9月2日,華東中央局、山東省政府、山東軍區即發出聯合通知,宣布組織山東省支援前線委員會。由它負責對下屬各級政府和支前機關部署支前任務,指導支前工作。為加強和統一支前工作的領導與適應大兵團作戰要求,華東局和山東省政府于1947年1月重建山東省支援前線委員會。隨即山東解放區內的“各行署、專署都成立了支前司令部,縣成立了支前指揮部,區、鄉、村建立了支前生產委員會,從上到下建立健全了支援戰爭的領導體制和指揮系統”,“特別是處在臨戰區的魯中、魯南、濱海地區,還設立了前方辦事處”。在濟南戰役時,為支援華東野戰軍在前方的作戰行動,“特組織魯中南支前委員會并兼山東省支前委員會前方辦事處”。正是這些支前組織的不斷建立和完善,才“把前方后方平時戰時的支前力量,全組織起來了,在統一的指揮下及時的、有力的支援了各次戰役”,從而保證了人民解放軍在戰略決戰中的勝利。
經過不斷的健全與充實,中共的后勤組織逐漸由分散獨立過渡到集中統一。“全軍后勤形成層次分明、上下銜接的整體系統,能夠對戰略性戰役實施宏觀指導和集中統一領導。”當然,此時的統一還只是統一指導下的分區負責,與新中國成立后的情況是截然不同的。楊立三在后勤會議的總結中指出:“所謂統一,還不是一下子絕對集權于軍委后勤,而是由軍委后勤統一領導,統一政策,統一計劃,統一調度與統一規定標準。在此總的精神下,各大軍區依據其本身的條件與力量(經濟基礎、生產能力),在軍委后勤的指導下,分擔各種后勤工作任務,以保證對野戰軍的供應。”從上到下各級后勤領導機構的設立,不僅使過去分散的后方勤務系統逐漸歸于統一領導之下,而且使供給、衛生、兵站、軍工等部門工作密切協作,使各級后勤機構的整體效能得以充分發揮。
三、后勤在戰爭中的逐步適應與協調
不同的作戰方式需要與之相應的后勤工作體系。在開展游擊戰時,強調在敵后謀求生存和發展,部隊通常規模小而機動性強,簡單分散的后勤機構才能與部隊的作戰步伐協調一致,組織機構過于集中統一反而不利。相反,在進行運動戰時,部隊規模大且機動性強,對物資、人力的需求量大,客觀上需要相對集中統一的后勤機構來進行組織協調。為在大規模的戰役中保證前方供應無虞,中共軍隊逐漸建立起相對完善的后勤工作體系,并最終在解放戰場上發揮了舉足輕重的作用。
(一)支前、土改與生產的緊密結合
在解放戰爭初期,由于中共對民工的組織管理不到位,出現大量民工逃亡的現象。“魯南戰役期間,組織調撥18萬民夫到前線,但交到前方部隊時只剩不到4.5萬人,逃亡率達75%。個別民夫隊伍的逃亡率甚至達90%。”進入戰略反攻階段后,民工逃亡現象雖有好轉,但仍是屢禁不止。在豫東戰役中,僅冀魯豫區,“總計擔架逃亡約為4850副,占動員數75%”。民工逃亡不僅影響后勤工作的正常運轉,浪費人力物力財力,同時還會對后方的社會穩定及生產造成消極影響。隨著中共對民眾動員更加深入有效以及對民工的組織管理更加科學合理,這一現象才逐漸得到緩解乃至克服。在濟南戰役時,就已發動隨軍民工、二線常備民工、臨時民工合計514249人,淮海戰役時甚至達到1158805人。正是這些民工彌補了現代交通運輸工具的不足,利用大車、小車、挑子等工具,將物資由后方運輸到前方。民工到達前方后,還擔負起前線傷員的向后轉運工作,將傷病員運送到后方醫院。
戰場上民工數字的與日俱增以及大量物資的出現,不僅表示中共后勤工作體系日益完善和運轉良好,而且也是中共將支前、土改與生產緊密結合起來的結果。由于土地改革從根本上改變了農村的社會關系,解決了農民最迫切的實際問題,使農民在政治和經濟上翻了身,思想覺悟得到迅速提高。農民深切認識到人民解放軍的勝利與他們自身的利益息息相關,進而認識到只有推翻反動政權才能徹底獲得解放。當農民將自己的命運與戰爭勝負緊密結合在一起時,就會清楚地認識到支援前線是自己的根本利益所在和義不容辭的責任,從而被吸引到革命中來。即使生活艱苦,仍然可以為支援戰爭節衣縮食,全力支援人民解放軍作戰。與此同時,土地改革還極大地提高了廣大群眾的生產情緒,在進一步實行勞動互助的基礎上,大大提高了農業生產力。土地改革作為支援戰爭的物質基礎,其推行的程度直接關乎戰勤工作發展是否順利。解放戰爭時期,中共始終將支前、土改與生產緊密結合在一起,是因為它兼顧了民眾利益和戰爭的需要。而國民黨政府只知道一味地從民間無休止地汲取資源,卻不懂得滿足民眾的利益訴求,自然會失去民心,也不可能獲得戰場上的勝利。
(二)原始分散的農村支持大規模高度集中的運動戰成為可能
“農村的人力、物力、畜力是分散的,和運動戰的要求是相矛盾的。”然而三大戰役卻用實踐證明,在建立了集中統一的后勤組織體系后,就有能力將廣布在鄉村間的人力和物資源源不斷地運送到前方。這具體表現在以下兩個方面:
一是統一的后勤組織,可組織全區的交通工具,實行全區的統一調劑,使人力運輸與現代化運輸相結合,“克服了大規模運動戰攻堅戰與分散的小農經濟落后運輸工具之間的矛盾”。解放戰爭初期,受經濟實力及客觀環境限制,中共軍隊在運輸物資時主要還是依靠人力。人力運輸方式一方面受限于人的體力,另一方面也會在運輸過程中消耗大量的糧食等物資。故而僅憑人力運輸是難以完全滿足更大規模戰役的物資需求的,“必須依靠現代化的鐵路運輸、汽車運輸與人、畜力運輸相結合才能奏效”。然而在軍區、野戰軍、政府各自擁有獨立的后勤系統和機構的情況下,如若計劃制定不得當、各方協商不及時,極易發生車輛擁擠、收糧延誤等問題。如魯中南七分區,由于事前缺乏計劃與組織,且未與收糧點聯系,在由兗州向濟寧運輸時,大小車子擠滿了三條路,行走不開,致使到了收糧點,糧食不能及時收下,等到第四天才卸下糧,不僅虛耗民力,還凍餓死五頭牛。針對這種現象,加強不同后勤機構之間的聯系,實行統一管理,成為靈活使用運輸工具的關鍵所在。只有這樣,才能根據戰場情況采取適當的方法,不斷地轉換各類型的運輸工具。在淮海戰役第三階段,魯中南一分區運糧時,“先由農村用小車運到泰安,由泰安用火車運到兗州,再由兗州用小車運到濟寧,由濟寧用木船經運河運到韓莊,由韓莊用火車運到徐州,再由徐州用汽車運到肖縣,由肖縣用小車運到隨軍糧站,然后再由隨軍糧站用挑子運到部隊伙食單位”。使用小車、火車、木船、汽車、小挑五種運輸工具,經過七道手續,才將分散在泰安地區農村的糧食輾轉送到前方。在大規模戰役中,運輸工具是多樣的、運輸程序是復雜的,井然有序的運輸體系的形成與各后勤機構間的密切聯系和統一指揮是分不開的。這樣不僅可以節約人力物力,還能將各類工具的實際功效發揮到最大化,在提高運輸效率的同時,保證部隊前運后送的需要。
二是建立統一的后勤組織,將前后方的支前力量組織起來,提高工作效率,保證支前任務的完成。在后勤組織沒有統一前,經常會出現不同的支前工作部門各行其是、責任不明確的現象,在部署工作時,時常因電報的來回往返以及反復磋商而使供應不及時。建立了統一的后勤組織后,中共軍隊在每次部署戰役后勤工作時,均會指定具體的支前部門負責統一領導,將有關部門集中在一起,實現同級以及上下級間的互通有無。“有了這一統一的組織,日常后勤工作有人掌握,大的計劃由后勤部門統一提出,經各級黨委或軍區首長審核批準,就可按著執行,這樣減少黨委與軍區首長很多工作,真正的發揮了黨政軍民總力戰的作用。”在淮海戰役前,總前委多次召開會議充實和完善各地區、各軍區、各野戰軍的后勤機構和支前機構,以適應戰役后勤保障的要求。先是成立華東支前委員會,統一領導華東地區的支前工作,然后“在戰役總前委和中原、華東、華北三大局的共同領導下,從大區到各所屬省、地、縣、區都普遍成立了支前委員會,全權征調糧、草、民工、擔架,統一組織與領導所轄區內的支前工作”。正是這些由上至下的各級后勤機構與支前機構的建立以及密切配合,才得以協調動員四大戰略區的人力物力,使野戰軍每天所需的糧料500余萬斤、運送彈藥量1590余萬斤、收容傷員近10萬成為可能。即使在戰役第二階段的前方追擊戰中,前后方出現脫節混亂現象,但在支前機關的緊急調度下,供需之間的時間差與空間差迅速得到彌補,從而基本保障了部隊的需要。可見,即使是供給上百萬人參與的戰略決戰,只要建立起統一的后勤組織,明確分工,分配好各區、各機構、各部門的任務,依然可以相對圓滿地完成后勤部門的使命。時任淮海戰役總前委書記的鄧小平在總結淮海戰役殲滅黃維兵團的報告中高度肯定了戰役的后勤保障工作,稱:“后方勤務的保障做得很好,支前司令部及支前辦公室盡到極大的努力。糧食、油、鹽、擔架等做到源源供給,沒有困難。彈藥的供應,在極端困難的條件下,保障了迅速準確的供應,前線部隊極感滿意。”
四、結語
在解放戰爭初期,從游擊戰到運動戰的轉變,使得在抗戰時期形成的后勤工作體系不堪重負。戰爭規模擴大、參戰人數增多等一系列運動戰的特點對中共軍隊的后勤工作提出新要求,不僅需要大量的物資和人力,還需要高度集中且統一的后勤保障體系。基于此,中共開始采取一系列措施來保證供給與需求間相對平衡狀態。一方面,從自身著手,在提高部隊生產自給能力的同時,節約物資消耗,逐漸完善從中央軍委到地方的后勤組織體系;另一方面,著眼于依靠人民群眾,發揮領導干部的示范作用,對群眾進行廣泛深入的動員,利用土地改革來提高群眾的生產和革命積極性。經過一段時間的調整適應,中共軍隊逐步建立起一套集中統一的后勤工作體系,將支前、土改與生產緊密結合在一起,使原始分散的農村支持大規模高度集中的運動戰成為可能。應該說,相對完善的后勤保障體系的建立和有效運轉,是人民解放戰爭能夠順利推進和迅速取得勝利的重要原因。當然,人民解放戰爭獲得最終勝利歸根到底還是中共代表了中國人民和中華民族的根本利益,并通過土地改革和基層黨組織將分散孤立的農民有效組織起來,獲得了源源不斷的支持。這一歷史發展事實完全印證了習近平總書記所說的:“我們黨能夠在那么弱小的情況下發展壯大起來,能夠在千難萬險中一次次浴火重生,根本原因就在于我們黨始終牢記初心使命,忠實踐行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根本宗旨,從而贏得了人民衷心擁護和支持。”
[于慧鐸,法學博士,中共北京市委黨校(北京行政學院)黨史黨建部講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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