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高速公路紀實

李穎娟

越南高速公路建設的投資招標模式，成了高速公路建設的難點之一。

“越南怎么沒有高速公路呢？”“怎么沒有，你不正在高速公路上嗎？”“??？這也叫高速公路啊”……這是初到越南生活的外國人彼此之間常有的對話。越南主流媒體《年輕人報》于2020年6月9日刊登了一篇文章，題目是《中國一個省3年內建成2000公里高速公路 越南35年才建成400公里》。截止到2022年，中國高速公路全長為17萬公里，位居全世界第一。越南改革開放幾十年了，高速公路全長僅約1300公里，且大多集中在首都河內及經濟中心胡志明地區周邊，并沒有發揮很大的作用。

越南國土狹長，總體形狀呈S形，南北最長處約1640公里，東西最窄處僅50公里，三面環海，海岸線長3260公里。全國旅游資源很豐富，北部有“海上陽朔”下龍灣，中部有古樸優雅的會安古鎮、“東方夏威夷”峴港，南部有鮮花之都大叻、世界最美海灣之一芽莊等等。盡管距離都不遠，尤其是中南部的這些城市，離我們工作生活的胡志明市只有幾百公里，但要去這些地方旅游，唯一的出行方式只能是國內小飛機，讓習慣了國內自駕游的我們非常不適應。

潘切至油曳高速公路

5月的一日，同事興沖沖說，胡志明市到美奈的高速公路開通啦！美奈是距離胡志明市100多公里的一個漁鎮，光聽名字就很美，那里有綿長的海灘，輕柔的椰風海浪，水清沙幼，海鮮肥美，是越南南部不可不去的海灘之一。美奈也一直是我的心頭好，但之前因為路況不佳，單程得4至5個小時以上，必須在美奈住一晚，一直未能成行。新開通的潘切至油曳高速公路畢竟是新修的高速公路，跟老的“高速公路”肯定不是一回事！從胡志明市到美奈2個多小時就能到，當天就可以往返啦！如果愿意的話，每個周末都可以去海邊吹海風，帶走忙碌一周的疲勞，多么愜意?。∵€等什么呢！我們迫不及待地組團，來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越南是個幸福指數很高的國家，雖說周邊都是日本、韓國這樣以內卷著名的國家，并且它也是受中華文明影響最深的國家之一，但越南本土國民卻并不太卷，就算再沒錢再沒事做，旅行也是必不可少的，自駕摩托車幾天幾夜也是常有的事情。為了錯峰出行，我們特意早起，可誰知，六七點鐘的高速上已經是滿滿當當了。有多滿呢？差不多50米左右就有一輛車。一路上倒是沒有像舊高速路坑坑洼洼，車開快些都顛出個心電圖的狀況，也沒有過了高速收費站后，還出現紅綠燈和摩托車包裹汽車齊驅的情形。但因為車太多，而且以貨車為主，一輛接一輛，跟下餃子一樣，根本開不起來，車速一直徘徊在50公里/小時左右，國內2小時的車程，在越南硬是走成了3個多小時，高速變成了龜速。不過，在這條“網紅”高速路上，越南交警倒是免去了潛伏在高速路兩邊的草叢里人工測算車輛是否超速的工作了。越南高速公路費用不高，此趟單程收費78000越南盾，折合人民幣24元，約每公里0.3元人民幣。

潘切至油曳段高速公路，全程99公里，總投資約40億元人民幣，連接越南平順省延伸到同奈省，沿途穿過大片橡膠農場和火龍果園，重點解決南部重點經濟區與東南地區、中南部沿海及北至南之間的客貨運輸要求。說起來它的建成也是非常不易，項目早在2017年就提上日程，是越南重要的經濟命脈走廊南北高速公路東線8個分項目之一。最早是打算在國際范圍內進行投資招標，后越交通部以可能危害到國家安全為由，改為由國內投資商與政府投資合作的PPP公私合營模式。但最終又因為合資承包商無法取得銀行信貸，改為完全由國家投資，并于2020年9月開工建設。

此段高速公路可以說是越南南部區域經濟發展的最關鍵因素之一，潘切所在的平順省，自然風光秀美，勞動力和土地資源很豐富。它的修成通車成為平順省與其他省市特別是與胡志明市來往最便捷的通道，把附近的工業片區連成一片，國內外游客到平順旅游也更為便利。

到達美奈已是近中午時分，盡管有些駕車疲勞，但很快被美奈迷人的風景消弭。我們在火熱的美奈，坐在吉普車里吹著滾燙的風，穿梭在忽高忽低的白沙丘；光著腳踩著海水，毫無目的地走在獨特的一半是海水，一半是沙漠的“美奈撒哈拉”；體驗紅沙丘滑沙的快感，欣賞海上驚艷日落，打卡將沙丘、椰林和小溪三者合一的仙女溪，最后騎著小摩托到小漁村里整一頓物美價廉的海鮮……非常愜意，這個海邊小鎮幾乎滿足了我們所有的幻想……時間過得好快，日落時不得不返程了。

驚險返程記

如果說來時的高速只是“龜速”，那么回去的高速玩的就是“心速”。一想起開回去的100多公里，我至今心有余悸。如果用三個字形容我對夜間越南高速的印象，那么就是“窄”“險”“黑”。

越南人調侃自己的國家有“四瘦”，分別是人瘦、門面窄、路窄及國土狹長，事實的確如此。但我真沒見過這么窄的高速公路，回去的部分路段窄的都想幫助車輛深呼吸來瘦身。有很長的一段路都沒有應急車道，只有兩道同向的窄車道。晚上的貨車仍然非常多，經常需要與大貨車并行。有好幾次，我感覺與大貨車真的都要“擦肩而過”了。五六月的越南南部已經進入雨季，每天都會下雨，而且一下就會是傾盆大雨。我們在回程的路上碰到了當天的大雨，高速路上短時間內產生了很多積水，一旦有速度快的車經過，很容易濺起大水花撒在旁車的前擋風玻璃上，非常危險。

夜間的越南高速路是真黑。夜間行車，完善的路面標志和反光標志必不可少。在前燈強烈照射下，如果反光膜沒有將光線定向反射，照亮路面，那么視覺感受就會很黑。同行的還有3歲的女兒，她很少在晚上坐車外出。在車里待的時間一長，周圍環境又黑，她就開始哭鬧不停，作為駕駛員的我必須控制好焦躁的心情，心平氣和、全神貫注地開車。一路上，時不時有車輛在應急車道停下來休整，等雨小后視線清楚些再繼續前行。一般高速路上相隔50公里會有一個服務區，也許是車速的原因，也許是急盼著讓女兒出去透口氣，又也許是因為緊張，總感覺服務區怎么也開不到。

終于在一個小山坡上出現了一片燈光，趕緊油門一踩，沖了上去。服務區很大，密密麻麻停滿了休息的車輛。該有的設施也基本都有。進入餐廳區，點了越南最經典的雞肉米粉，沒想到味道出奇贊，不亞于市區米粉老店的味道。我是真的有些累了，便提前到車里小憩。家人們休息好后，紛紛返回車上準備繼續前行，迷迷糊糊地聽到女兒哭著喊著，“我不要坐車了，我要走回家，走回家，我家住在10層，10層”……一邊說一邊還用飽含淚水的眼睛望著來時的方向。

此時雨已經停了，路面的積水也逐漸消失，視覺也慢慢適應這黑漆漆的高速公路，美味的米粉讓我開始分泌多巴胺，緊張的神經也慢慢放松，有了關心開車以外其他事情的心情?！皨?，你們走的時候結賬了嗎？”“??？沒付款嗎？我們以為是先買后吃。走的時候，也沒人叫我們結賬啊，我們還領著孩子在柜臺那邊玩了一會?！焙冒桑藭r車已經開遠，返回再支付賬單已不現實，就這樣吃了頓免費的“霸王餐”。大多數越南民眾就是這么質樸。他們辛勤勞作，但很容易滿足，他們熱情直爽，善于享受生活。晚上10點左右，我們平安回到住所。

透過高速看發展

這回體驗越南最新高速公路，我感觸頗多。越南自1986年革新開放，已有30多年的時間。在經濟發展模式與國家治理上，越南對中國可謂像素級的亦步亦趨，它的發展路徑被很多人視為“摸著中國過河”。此期間，越南搞出了一套自己的經濟改革發展理念，取得了不少成就。跟中國相比，越南改革的步伐其實是比較激進的，他們喜歡一桿子戳到底。大的方面，比如1987年外商投資法直接批準外資全權控股，開發力度空前，震撼西方世界。當時的改革者阮文靈還被《時代周刊》稱為“越南的戈爾巴喬夫”。小的方面，如2022年高速公路收費改革，很多高速公路直接改成全部ETC收費，完全沒有人工收費窗口。個別公路甚至還規定如果沒有安裝ETC進入，會被罰款并停用駕照1—3個月。但是在具體落實和執行的時候，行政管理的滯后問題無疑是突出的。由于資本、效率與技術的缺位，越南高速公路建設已成為經濟發展的掣肘，大大影響了越南經濟發展的進程?；A設施建設特別是交通基礎設施建設是越南經濟社會發展的三大戰略突破之一，越南投資計劃部部長多次強調高速公路一定要加速發展，否則越南吸引外資的競爭力將遠遠落后于其他國家。

美奈段的高速公路多為兩道同向的高速公路多為兩道同向的“窄路”，作為高速公路而言，著實有點危險。

在美奈蜿蜒的海岸線邊，以漁村為中心，分為中部、東部和西部海灘。中部則有豐富的海鮮大排檔和平價酒店可供選擇。

一個地方的風景再好，物產再豐富，沒有路，人進不來，農副產品出不去，那非常遺憾。高速公路發展有利于開辟新的發展空間，促進新的城鎮形成，改善運輸結構，降低物流成本，加強城鄉間經濟文化交流，提升人們的生活質量，是現代化的重要標志，具有很強的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是一個國家綜合國力的重要體現。真心希望越南能迅速而有力地解決行政管理滯后的問題，從上至下轉變各基層領導的心態，制定完善的法律法規，讓投資者能真正賺到錢，吸引到有實力的投資者，提高高速公路建設的速度和質量，將更多的火龍果、橡膠、榴蓮等優質農產品輸出，使更多的人欣賞到各地不同的美景，讓高速公路扮演好越南走上經濟快車道的強大助力角色。

（責編：南名俊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