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卓 謝建曉
【摘要】法治新聞與人民群眾生活緊密聯系,可以為群眾提供法律層面的有益建議和善意提醒。社交媒體時代,法治新聞傳播環境發生了變化,傳播主體泛化對法治新聞專業性和“法治性”提出挑戰。在全面依法治國背景下,法治新聞傳播者理應踐行法治精神,堅守并強化法治新聞的“法治”內涵;以法治思維和受眾視角審視新聞事件,強化法治新聞文本的“法治”底色;增強報道外延,提升內容質感;新聞敘事踐行法治精神、體現人文關懷。同時,法治新聞要處理好與執法機構、受眾的兩種關系,助力法治國家建設。
【關鍵詞】法治新聞;法治精神;普法釋法
法治傳播作為我國社會主義法治建設的重要手段,對培養社會法治精神具有重要價值。法治新聞報道是法治傳播的重要途徑,它不單是與法律有關的事實的報道,還涉及經濟社會發展和群眾生活的各個領域,題材寬泛。
近些年,黨和國家高度重視民主法治建設。黨的十八屆四中全會研究了全面推進依法治國若干重大問題;黨的十九大提出深化依法治國實踐;黨的二十大再次提出堅持全面依法治國,推進法治中國建設,并鮮明提出:弘揚社會主義法治精神,傳承中華優秀傳統法律文化,引導全體人民做社會主義法治的忠實崇尚者、自覺遵守者、堅定捍衛者。[1]
當前社交媒體時代,網絡公共空間話語權下放,導致法治信息傳播主體多元化,大量缺乏法治精神的“灌水”稀釋了法治信息的“專業濃度”,泛化的主體對專業內容的解讀容易出現誤導,對法治新聞傳播環境造成沖擊。
作為黨的新聞工作者尤其是法治新聞傳播者,理應發揮媒體自身傳播力、引導力、影響力、公信力,守住法治新聞的權威性、專業性底線,通過強化法治新聞的“法治”內涵,與國家法治建設同頻共振,提升法治報道對經濟社會生活的指導作用。
一、新聞加工:用法治精神給新聞敘事增添“法治”底色
法治新聞獨特的“法治”內涵,提高了其自身的專業屬性,對傳播者的法治思維和素養提出了更高要求。在全面依法治國背景下,法治新聞傳播者要踐行法治精神,在全社會樹立對法律的敬畏與尊崇,一方面,法治新聞用語要合乎法治精神和人文關懷;另一方面,行文敘事要踐行法治精神、體現司法公正。
(一)法治新聞用語既要合乎法治精神和人文關懷,又要及時把“法言法語”轉換成適合大眾傳播的百姓語言
法治報道中的法律詞語表述對新聞記者有嚴格要求,其必須具有豐富的法律知識和深厚的法治素養。法治新聞報道是一項很嚴謹的報道領域,經常會遇到很專業的法律術語,可是當前法治新聞傳播者中仍有不少“法盲”,他們對法律知識知之不多,對很多法律概念一知半解,報道中經常用錯法律術語。比如他們搞不清楚“偵查”與“偵察”的法律含義;搞不明白“看守所”與“監獄”的功能區別;公安民警剛抓獲“犯罪嫌疑人”,報道中就使用歌功頌德的語言給民警“慶功”,好像案件已經定案;案件還沒經過法院審判呢,報道里就給嫌疑人貼上了“罪犯”的標簽。
嚴肅的法治新聞不應流于娛樂化追求,文本用語需要再三斟酌,戲謔輕浮的表達常常會使新聞的專業性降低,甚至喪失基本的人文關懷。一些法治傳播者,經常使用“死磕律師”“罪大惡極”“不判死刑不足以平民憤”等帶有強烈個人情感色彩的用語,甚至替法官、替當事人拍板說話,搞所謂的“媒體審判”。這種報道只是想讓語言聽起來有法治味兒,實際上法律分寸掌握不好;太想被人喜歡,卻又用力過猛,顯得很缺乏法律知識和法治素養。
有的媒體為了凸顯報道語言的趣味性,報道中有許多對當事人的人格漠視乃至蔑視,比如,某男子觸電身亡,某報對這樣的災難場面卻使用文學筆法描繪:“他渾身黑乎乎的,活像是燒焦的烤鴨”;兩輛車相撞,報紙標題為《昨天街頭兩車“親密接觸”》……在這些新聞報道中,看不到媒體對事故受害者的不幸遭遇表達些許同情和關愛,相反感受到的卻是滲入骨髓的冷漠和隨心所欲的嘲弄。[2]這種遮蔽了人性光輝的新聞還有什么價值?
法治新聞中專業詞匯“泛濫”,也會味同嚼蠟,讓人難以理解和接受。在法治報道寫作的過程中,一味堆砌晦澀難懂的法律術語,會徒增讀者對文本的閱讀難度,使報道的耐讀性大打折扣。優秀的法治新聞傳播者,善于摒棄文件語言、法律術語,新聞敘事時“說百姓話”,及時把“法言法語”做“易讀性”加工,轉換成適合大眾傳播的百姓語言。
(二)新聞內容要向外延伸“最后一公里”,增強新聞文本質感
當前,媒體與受眾的關系不再是簡單的傳遞與接收的關系,傳播的質量和效果決定著媒體的發展和存亡。[3]有用性永遠是新聞產品的靈魂。
法治新聞報道應該主動增加新聞信息的有用性,積極為受眾提供法律服務的“附加值”。有媒體報道社區矯正新聞時,不忘提醒受眾這些在“社區服刑人員”均是輕微違法行為者,且有改過自新的強烈愿望,防止社區群眾對其有抵觸情緒。媒體曾報道某地法院審結一起汽車后備箱盜竊案件,犯罪分子連續作案11起被判刑9年。媒體在報道這條新聞時,就約請經常辦理此類案件的法官出面,分析此類案件的盜竊特點,并給車主支招怎樣停放車輛更安全。簡單幾條善意的提醒,拉近了報道與受眾的心理距離,讓冷冰冰的法治案件新聞增添了溫度。
面對“新聞通稿”莫“偷懶”,主動承擔法治新聞的社會責任,挖掘社會事件背后耐讀的法治成分,增強新聞的服務性。2022年9月,眾多媒體紛紛以題為《民警熱心辦戶口圓上學夢〓群眾點贊表示感謝》,報道安陽市民賈先生幾年前撿拾一個孩子,遲遲沒有落戶,已經到上學的年齡,孩子卻無法入學,情急之下賈先生找到派出所求助,戶籍民警“特事特辦,加急辦理”,最終為孩子辦理了戶口登記。看得出,這篇稿件是當地警方提供的“新聞通稿”,媒體記者沒有做補充采訪就刊發出來。稿件結尾寫道“在拿到戶口本的那一刻,賈先生激動得熱淚盈眶,再三對戶籍民警表示感謝”。人們看了這條新聞,會感覺意猶未盡。因為涉及家庭領養孩子需要具備的條件,撿拾來的小孩辦理戶口的標準,以及領養的小孩入戶手續有哪些,諸如此類,這些話題的社會關注度高但公眾了解尚淺。如果記者聯系采訪一下戶籍民警、民政部門工作人員、社區工作人員,補充一些人們感興趣的內容,稿件可讀性會更強。可惜的是,這條優質新聞素材,被“偷懶”的記者寫成了給戶籍民警唱贊歌的“表揚信”,只見故事不見法律,降格成妥妥的社會新聞。
新聞泰斗穆青曾說過,一名記者做好報道最重要的是兩條:一條是要對黨和國家的事業具有高度的責任心;一條是對人民群眾有深厚的感情……我們就是要做肚子里裝著馬達的人。對黨的事業的責任心,對人民群眾的深厚感情,就是能源。有了這兩條,那個馬達才能轉起來。[4]對人民群眾有感情,就會考慮群眾的“潛在需求”,把新聞報道向外延伸“最后一公里”,把法治案件和社會事件中的法律因素挖掘出來、凸顯出來,讓法治新聞報道變得更有用。
(三)法治報道敘事要踐行法治精神、符合法治邏輯,確保公平公允,客觀公正
作為社會科學的新聞傳播學,新聞記者采訪本身有可能改變被采訪者的行為。出于趨利避害的緣由,被采訪者會決定向媒體記者吐露哪些內容,以及吐露內容的感情傾向性。這需要新聞記者在對采訪到的材料內容進行加工處理時,對資料的內容與隱喻的立場進行甄別和研判。新聞無信仰不立,且要合乎邏輯,法治精神和法治邏輯就是法治報道的“脊梁”。有了這個“脊梁”,新聞人可以理直氣壯地用法律意識、法治思維來審視社會現象和法治事件,客觀對待各當事方的意見,做到各當事方敘事“一碗水端平”,確保公平公允,客觀公正。
這些年在法治新聞報道中,常常出現的新聞“翻車”現象,就非常值得深思。有的報道“見光死”,有的報道過了一段時間,還被另一種報道“反轉”。2022年底,一則新聞《南京大學通報“周恒事件”,結局迎來反轉》,幾乎驚掉了所有人的下巴。事情是這樣的,2022年11月,一名自稱南京大學政管學院畢業生的王某,在網上舉報母校教師周恒存在嚴重違法違紀問題,包括致使女學生懷孕、論文抄襲等問題。南京大學迅即成立專班進行調查核實。調查期間,周恒老師不能接受采訪。可是眾多媒體跟風炒作,好像真“坐實”了舉報的“劣跡”,一時間周恒老師被罵為違反師德的“叫獸”。誰料想,一段時間之后,舉報人的母親出面道歉稱,兒子患有精神疾病,大學期間因未評上獎學金而心生不滿,從網絡下載合成虛假截屏,對周老師進行不實舉報。其實,南京大學調查也證實了這些。
由于被采訪對象的特定性,有經驗的法治新聞傳播者會在采訪時就把握好采訪的方式、環境氣氛和自己的態度。同時,要在新聞采編發的各個環節時刻保持對法治精神的踐行,摒棄個人立場、情感、刻板印象等干擾因素,將自己放置在客觀中立的立場,對事件進行合乎法治邏輯的梳理,確保報道呈現的公平公允、客觀公正。[5]
二、把握好兩種關系:做好面向受眾的“普法者”與面對執法機關的“反哺者”
(一)用法治信仰做好普法釋法,扮演好“普法者”角色
人們在社會生活中,時時刻刻都與法律打交道,稍不留意也可能會觸犯法律。相較于其他種類新聞,法治新聞尤其受到人們的關注。社會公眾中具備法律專業背景的畢竟是少數,公眾獲得法治知識,提升法治素養,主要還是靠媒體。媒體普法方法靈活,形式多樣,潛移默化,久久為功。
社會公眾通過媒體可以直觀地學習到各種實用法律知識,而且“媒體渠道”學法已經遠遠超過其他渠道。比如,法治新聞經常報道“酒駕”與“醉駕”等案例,讓公眾熟悉了這些交通違法行為的危害,從而自覺做到“開車不喝酒、喝酒不開車”。近年來,很多公眾還通過媒體報道了解到“毒駕”的危害;知曉了向外人出借銀行卡可能觸犯“幫信罪”;酒局上勸酒出事同桌人要擔責;房屋裝修時亂砸承重墻是違法的……媒體經常報道典型違法案例,很多案例在生活中還很常見,社會公眾從媒體采訪專家對違法案件的分析,可以深化對法律的理解和把握;借鑒新聞當事人法律維權的經驗教訓,在自己遇到類似問題時也知道如何辦。
法治新聞對法律中不斷出現的“空白點”做好講解,讓讀者對法治有一個全面的理解。2023年4月19日,河南日報微博官方賬號發布新聞#國內首例父親工亡后移植試管嬰兒撫養費案宣判#,面對國內首例出現原告作為試管嬰兒在父親工亡一年多后出生,母親作為代理人起訴侵權公司索賠撫養費的案件,《河南日報》記者不僅就案情、案件的審理過程、結果以及審判長的介紹進行記錄,同時聯系上海社科院法學所所長、研究員姚建龍就案件的審判結果予以解釋,便于受眾對出現法律空白該如何判決的情況進行理解。在該條新聞的官方微博帖子下面,網友評論說“發展中不斷出現新問題,法律沒有明確規定的時候,真是考驗法官智慧”,而如何應對出現的新狀況、通過講解補足受眾在新狀況下的知識空缺、提升法治新聞對受眾的服務性,也考驗著新聞記者的智慧與功底。
媒體不能給“偽普法”提供作秀的平臺,防止法治傳播中出現“低級紅、高級黑”現象。在我國,國家機關肩負著普法的重要職責,實行“誰執法誰普法”的普法責任制,各級執法機關均有普法職責。有個別執法者走形式搞“偽普法”,比如,組織社區老年人站在陽光下給他們發放普法宣傳頁,走到田埂上給正在搶收的農民普法,拍個照片留下普法“痕跡”就走人等做派。這種“偽普法”,不但起不到普法實效,還會損害執法者聲譽。
(二)法治新聞報道來源于政法機關,同時“反哺”政法機關,倒逼其始終在法治軌道上開展工作
“法者,治之端也”。法治要成為人們的基本思維方式,各級政法機關要對憲法和法律“懷有敬畏之心”,日常工作中,帶頭遵守憲法和法律,帶頭做“依法辦事”的人,并習慣在法治軌道上謀劃和開展工作。當前,我國尚處于社會轉型的特殊時期,法治建設仍然存在滯后的情況。媒體影響力巨大,媒體關注重大的典型案件,從發現問題進行采訪報道,到推動案件的成功解決,經常發揮建設性的作用。同時,它們還能推動某些方面的法律條文的制定、修訂甚至廢止,推動解決現行法律制度存在的與現實不相適應的問題,從而推進我國法治進程。[6]
近20年,因媒體報道推動社會法治進步的案例已有不少:媒體追蹤報道“孫志剛事件”,促進國家廢止乞討人員收容遣送辦法,轉而出臺乞討人員救助管理辦法;河南商丘趙作海蒙冤入獄11年的案件轟動全國,倒逼國家重樹“疑罪從無”法治理念,也促成河南法院確定每年5月9日為“錯案警示日”,還帶動河南省平頂山市被羈押近12年的農民李懷亮無罪釋放。這份“法治進步”的亮麗成績單,也有媒體窮追不舍地報道的功勞。
三、結語
黨和國家高度重視民主法治建設,法治新聞成為助力法治國家建設的重要手段。當前的傳播環境下,黨的新聞工作者應當利用媒體自身權威性和專業性發揮好中流砥柱的作用,通過不斷強化法治新聞的“法治”內涵,保持與國家法治建設的同頻共振。
參考文獻:
[1]習近平.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而團結奮斗:在中國共產黨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M].北京:人民出版社,2022:10.
[2]郭克宏.論媒體的法治精神[J].鄭州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4(11).
[3]白月.全媒體時代政務新媒體能力提升問題探究[J].新聞愛好者,2019(5):47.
[4]周勝林.高級新聞寫作學[M].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1998:271.
[5]余紅.淺析法制類節目的主持[J].新聞愛好者,2009(8下半月):169.
[6]慕春明.法制新聞研究(2013)[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3.
(謝卓為鄭州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2021級碩士生;謝建曉為河南日報社地市部高級記者)
編校:王志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