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丕梁
我總是把自己不當回事,包括正在說話的我
和已經抽身而去的我。當然
也會有例外,曾經喚醒過兩三塊石頭
有人按我的指引,找到了一張,新鮮的
虎皮。幾個在街頭耍橫的酒徒
被我呵斥在當街,握手言和,再次遇見時
成了惺惺相惜的朋友
少年時父親就說我,是個鉆在書里的呆子
只會刻舟,去求劍。只會
緣木,而求魚
所以我至今不敢有更大的想法
只是把劍死死抱在懷里,唯恐它憤而出走
只是把魚放在它該在的地方,擔心它
得隴望蜀,擔心它溜之大吉
我做這些事時,一直沒把鎧甲在身的我
和心藏妙計的我放在眼里
一切都是我應該做的。即便是遇上
烏馬河耍橫,我也只是把自己當石頭,沙袋
當那些不會被人誤解,和巧取豪奪之物
其它一些更復雜的事,我也在做
比如,我想請太行山屈尊就駕,來拱衛烏馬河
如果山洪再次暴發,洪水想揚長而去時,它們
必須,先征得太行山同意
某月某日,與自己一起逃之夭夭
熱浪席卷又退去。暮色四合,隔岸
的群山和汾河漸漸躲進了夜色
走出山城已是傍晚七點,沿途
有三種落寞,試圖上前和我
搭訕:一個是戴了面具的虛妄
好在我知道它的底細,見我對它
待搭不理,它只好悻悻離開
一個是假模假樣的吹捧
一忍再忍,我沒有撕破它的面具
還有一個,我知道它大有來頭
但也就是站在隔岸,以觀火
坐在山中,觀虎斗。所幸的是
一個我在與眾樂樂時,另一個我
已悄然抽身,朝著風走去
中年敘事
我已學會與命運握手言和
坦然接受失意、挫敗、人情冷暖
和莫名的孤獨。學會了和另一個我和解
偶爾有風云在內心際會,也只是
把這片云看作孤帆,把那片云看作野鶴
我知道每個人的名字都隱藏著風水
一直感恩父母賜予我一方寶地和凈土
我的楊,不帶任何雜質。我的丕
與奸詐和宵小之輩水火不容
我的梁,雖少一個棟字,卻也有凌云之志
人到中年,我學會了匍匐、仰視和敬畏
學會了和露珠對話,與螞蟻平起平坐
至于悲憫這個詞,已被太多的人用過
我屬馬,還藏著長鬃飛揚的燃燒和奮蹄
我姓楊,我的名字里有葳蕤的草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