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語文學習任務群的再思考

摘要：“語文學習任務群”的出現，填補了語文課程標準中課程內容的空白，推動了語文教材呈現方式的轉變，促進了語文教學方式的變革。但也存在一些問題，《語文課程標準》對“語文學習任務群”缺少必要的定義和特點闡釋，設置的“語文學習任務群”名稱不統一、相互交叉重合、淡化寫作、任務缺失。

關鍵詞：語文學習任務群；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

“語文學習任務群”是《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年版）》的一大創造。《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22年版）》沿用了這個概念。自《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年版）》提出“語文學習任務群”的概念以來，“語文學習任務群”的“是”與“非”，便成為廣大語文教育工作者熱議的話題。

一、“語文學習任務群”的“是”

（一）從課程標準的文本來看

“語文學習任務群”的出現，填補了語文課程標準中課程內容的空白。

自進入21世紀實施新課程以來，教育部先后于2001年頒布了全日制義務教育各科課程標準（實驗稿）、2003年頒布了普通高中各科課程標準（實驗），除語文外，其余各科課程標準均包括“前言”“課程目標”“內容標準”“實施建議”四個部分，唯獨語文課程標準只有“前言”“課程目標”“實施建議”三個部分，沒有反映學科知識體系的課程“內容標準”。

2011年，教育部頒布了修訂的義務教育各科課程標準，除語文外的其余各科“內容標準”改為“課程內容”（英語、日語、俄語三科改為“分級標準”）；語文課程標準將原“第二部分課程目標”及其“一、總目標”“二、階段目標”的標題替換為“第二部分課程目標與內容”及其“一、總體目標與內容”“二、學段目標與內容”。但對比《全日制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實驗稿）》第二部分與《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11年版）》第二部分，除了個別字句的修改外，并沒有另外增加課程內容。

筆者曾撰文指出：語文課程內容的確定（規定教學什么）直接關系到語文教材的編寫和語文教學的實踐（實際教學什么）。反映學科知識體系的課程內容標準在語文課程標準中的缺失，表明新的語文課程標準仍有待完善。語文課程內容的建構，仍是有待廣大語文教育工作者研究的重要課題。[1]

2017年，教育部頒布了修訂的普通高中各科課程標準。此次頒布的普通高中20門課程標準2017年版，均由六個部分組成：一、課程性質與基本理念；二、學科核心素養與課程目標；三、課程結構；四、課程內容；五、學業質量；六、實施建議。《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年版）》首次出現了“課程內容”。但與其他學科的“課程內容”表述方式不同，《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年版）》的“課程內容”表述為：（一）學習任務群，（二）學習要求；并創造性地提出了“語文學習任務群”的概念。該課標規定：必修課程有7個學習任務群；選擇性必修課程和選修課程各有9個學習任務群。除去三類課程中名稱相同的學習任務群，共設置了18個學習任務群。[2]10

2020年，教育部頒布了普通高中各科課程標準2017年版2020年修訂版。其中《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年版2020年修訂）》關于課程內容的表述與普通高中語文課程結構及學分的安排，與《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年版）》相同。

2022年，教育部頒布了義務教育各科課程標準2022年版。此次頒布的義務教育16門課程標準2022年版，均由六個部分組成：一、課程性質；二、課程理念；三、課程目標；四、課程內容；五、學業質量（《義務教育勞動課程標準（2022年版）》表述為“勞動素養要求”）；六、課程實施。《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22年版）》同樣新增了“課程內容”欄目。但與其他學科的“課程內容”表述方式不同，《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22年版）》沿用了《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年版）》提出的“語文學習任務群”的概念，規定“義務教育語文課程內容主要以學習任務群組織與呈現。”共安排了6個學習任務群。[3]19-20

語文“學習任務群”的出現，填補了長期以來語文課程標準中課程內容的空白，應該說是語文課程標準研制的一大進步。雖然“語文學習任務群”是否全面準確地反映了語文課程內容，還有待進一步研究。

（二）從學習任務群的教材編寫與教學實施來看

1.“學習任務群”推動了語文教材呈現方式的轉變

我國語文教材的編制，經歷了從古代的文選型教材到現代的單元型教材的轉變。

中國古代語文教材，除主要用于識字寫字的蒙學教材和取用成書的經學教材之外，最為重要的便是專門編制的文選教材。南朝蕭統《昭明文選》以詩文匯編的形式，開我國文選型教材之先河，一直為后世所仿效。歷朝歷代都有許多文章選本問世，并出現了諸如宋代呂祖謙《古文關鍵》、謝枋得《文章軌范》，明代茅坤《唐宋八大家文鈔》，清代吳楚材和吳調侯《古文觀止》、姚鼐《古文辭類纂》等優秀文選本。進入近現代以來，語文教材雖有所改進，但其結構仍有相當多的是以文選形式編制的。如：林紓編《中學國文讀本》、吳曾祺編《中學國文教科書》均為文選型教材。

我國語文教材的單元化，是與語文教學的科學化進程同步的。1906年劉師培編《中國文學教科書》，1914年謝無量編《新制國文教本》，或按知識排列，或以體制分類，已表現出突破單一文選體制的傾向。自20世紀30年代起，語文教材以單元組織選文日益發展，單元組合形式漸趨多樣化。1935年，夏丏尊、葉紹鈞合編《國文百八課》，以文章學的理論統攝全書，以一般文章理法為題材的文話為中心編組單元，單元之間前后關聯，左右照應，這就形成了融教學目標、知識、范文和作業為一體的綜合型單元。以《國文百八課》為代表的單元型語文教材使語文教材由文章選編變為單元組合，以單元知識引路，以課文為范例，通過練習讓學生把學到的語文知識轉化為實際應用能力。這種編寫方法和教學思路，對建國后語文教材編寫與語文教學產生了深遠的影響。[4]175-179

2003年，教育部頒布的《普通高中課程方案（實驗）》規定：“普通高中課程由學習領域、科目、模塊三個層次組成。”[5]《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實驗）》規定：“必修和選修課程均按模塊組織學習內容，每個模塊36學時，2學分。”[6]這些規定為語文教材突破單元的束縛，編制與模塊吻合的教材提供了契機。江蘇教育出版社出版的《普通高中課程標準實驗教科書·語文》不僅以“模塊”取代了原先的“冊”，而且與“模塊”配套，以“專題”取代了原先的“單元”、以“板塊”取代了原先的“課”。[7]2017年，教育部頒布的《普通高中課程方案（2017年版）》不再規定“普通高中課程由學習領域、科目、模塊三個層次組成”。隨著教育部組織編寫的與《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年版）》配套的《普通高中教科書·語文》（以下簡稱“統編高中語文教材”）問世，江蘇教育出版社的《普通高中課程標準實驗教科書·語文》“模塊-專題-板塊”式教材，似乎也成了語文教材發展史上一現之曇花。

“語文學習任務群”的出現，催生了語文教材的變革。《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年版）》在“教材編寫建議”中要求，“教材編寫要以培養語文學科核心素養為綱，以語文實踐活動為主線，落實18個學習任務群的要求。必修、選擇性必修和選修教材要落實各自的專屬任務群，還要落實貫串于高中語文學習始終的共同任務群。”[2]50

統編高中語文教材與以往教材都是以冊為教材的基本單位，每冊也都是由若干單元構成的。不同之處是：以往教材是以文體或語體或主題組建單元，統編高中語文教材是以人文主題和學習任務群雙線組織單元；并且，以往教材單元下設的課是一篇篇相對獨立的課文，教師通常只針對單篇課文組織教學，統編高中語文教材單元下設的課是完成學習任務的文本，或整本書閱讀，或學習活動，學生須憑借整個單元提供的材料完成一系列的學習任務。

以學習任務群承載語文課程內容是我國語文教育史上的一次大膽嘗試。學習任務群的出現再次打開了突破以往語文教材單元編制模式的缺口，或許會引發繼“文選”“單元”之后，采用“任務群”的方式編制語文教材的新模式，推進我國語文教材編寫的改革。

2.“學習任務群”促進了語文教學方式的變革

隨著語文課程標準以學習任務群充當語文課程內容，語文教材以學習任務群作為語文教材的呈現方式，必然帶來語文教學方式的變革。教師由單篇文本教學轉變為單元群文教學，學生由被動接受學習轉變為主動完成學習任務。“語文學習任務群引領語文教學改革，以學習任務統領課堂教學活動，再造課堂教學流程，建立新型師生關系，建立以學生的學習為中心的語文課堂。”[8]從理論上講，語文學習任務群將有助于促進自主、合作、探究式學習，有助于學生核心素養的形成和發展。自統編高中語文教材出版發行以來，一線老師與相關專家已就語文學習任務群教學進行了很多有益的探討，語文教學也出現了一些新的變化。截止2023年3月31日，在“中國知網”以“學習任務群”為關鍵詞檢索，已有2600多篇相關論文，其中絕大多數是探討語文學習任務群教學的文章。限于篇幅，本文就不贅述了。

二、“語文學習任務群”的“非”

（一）從課程標準的文本來看

1.“學習任務群”缺少必要的闡釋

（1）沒有定義

“學習任務群”在《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年版）》與《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年版2020年修訂）》中出現均高達63次。“學習任務群”作為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的一個核心概念，在課程標準中卻沒有明確的定義。“學習任務群”在《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22年版）》中出現34次，同樣沒有的定義。

“語文學習任務群”究竟是什么？課程標準僅在“課程結構”部分作了如下描述：“‘語文學習任務群以任務為導向，以學習項目為載體，整合學習情境、學習內容、學習方法和學習資源，引導學生在運用語言的過程中提升語文素養。”[9]8

程翔老師指出：“‘學習任務群在課標中明明歸在‘學習內容之下，為何不放在‘課程內容中加以解說，而是放在‘課程結構中解說呢？‘以任務為導向，似乎在說學習目標；‘載體顯然不是‘課程內容本身，而是指組織形式或呈現方式；‘整合學習情境、學習內容、學習方法和學習資源說的是語文教與學的方式或方法；‘引導學生在運用語言的過程中提升語文素養還是在說學習目標（或學習目的）。顯然，這段話不是針對課程內容的。”[10]

課程標準對“學習任務群”語焉不詳，專家們對“學習任務群”的解讀也各不相同。陸志平先生指出：“《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年版）》以18個語文學習任務群構成內容標準”。[11]王忠亞等老師認為：“‘學習任務群有別于以往學習中單篇文章的單一知識點和單一任務的編排模式。”[12]溫儒敏教授說：“‘學習任務群是高中語文課程標準提出的一個新術語，代表了一種全新的學習理念，也是貫徹到新教材的最重要的理念。”他在同一篇文章中又說：“‘學習任務群是一種新的教學方式，但它還是以課堂教學為主，還是要教聽說讀寫，以前我們熟悉的教學經驗經過調整和改革，也還派得上用場。”[13]王寧教授在幾篇文章中分別做了如下解讀：“這次課程標準修訂，提出了一個‘學習任務群的組織課程的綜合方法。”[14]“新課程標準概括了很多老師教改的成功經驗，提出了‘學習任務群的教學模式。”[15]“學習任務群就是一種課堂教學，不過是轉變了一下內在的主體，把以教為主變成了以學為主。”[16]

筆者曾試圖綜合上述觀點，做出這樣的界定：“語文學習任務群是適應培養學生語文核心素養需要的承載語文課程內容、建構語文教材單元、創新語文教學模式的若干語文學習任務組成的集合體。也可以說，語文學習任務群既是語文課程的內容載體，又是語文教材的呈現方式，同時還是語文教學的模式方法。”[17]

《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22年版）》頒布后，一些專家對“學習任務群”的解釋做了補充說明。陸志平先生說：“《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22年版）》和《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年版2020年修訂）》以學習任務群重組課程內容、重構教學單元、重建語文課堂，構建了新的中小學語文課程內容體系。”[8]同時，又有一些專家提出若干新的解釋，有“課程內容組織形態”說[18]，有“語文實踐活動”說[19]，有“學習領域”說[20]。

總之，“語文學習任務群”究竟是什么？到目前為止，尚無權威的為語文教育工作者都能接受的定義。

（2）概念模糊

“任務群”本身是由“任務”和“群”這兩個所指范圍可大可小、所指數量可多可少的詞組成的模糊概念。如鄭桂華教授所說：完成一項簡單的學習活動，如背誦李白的《靜夜思》，應算一項學習任務；而完成一系列復雜學習活動，如“熟讀唐詩三百首”，也可以叫“一項任務”。一個學習任務可以用數分鐘完成，也可以用幾節課、幾天，甚至更長的時間。在生活中，三五可稱群，成千上萬也是一群。在語文學習中，“走進《故鄉》人物的精神世界”可看作“一個”學習任務群，“走進魯迅小說中兒童人物的精神世界”“走進魯迅小說人物的精神世界”“走進魯迅的精神世界”，這些也都可以分別看作“一個”學習任務群。“任務”和“群”這兩個邊界不確定的詞組合在一起，所指便更加寬泛。“任務群”單位概念界定不清，教學設計和實施時自然會無從下手。[21]

（3）特點不明確

《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年版）》與《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年版2020年修訂）》在教學建議中要求“充分理解學習任務群的特點”“教師可根據學習任務群的特點、學生的學習程度，結合自身的專業優勢、教學風格，有規則、創造性地實施教學。”[9]42在評價建議中要求“全面把握學習任務群的特點”“語文課程評價要把握學習任務群的特點，綜合統籌評價過程。”[9]45但“學習任務群的特點”是什么？有哪些？課程標準都沒有解釋。

《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22年版）》雖然指出“語文學習任務群由相互關聯的系列學習任務組成，共同指向學生的核心素養發展，具有情境性、實踐性、綜合性”[3]19，但語文學習任務群的情境性、實踐性、綜合性分別是指什么，該課程標準也沒有任何解釋。

再看學界對學習任務群特點的概括。陸志平先生將“語文核心素養為綱的大單元設計”“真實語文生活情境中的深度學習”“以學生的語文實踐為中心的教學過程”列為“語文學習任務群的特點”。[11]孔凡成教授將學習任務群的特點概括為綜合性、情境性、結構化、實踐性四個方面。[22]耿紅衛等語文教育研究者認為“語文課程學習任務群具有層次性、情境性、實踐性、綜合性、時代性等特點。”[23]

由于課程標準中學習任務群的特點不明確、無闡釋，學界對學習任務群特點的概括和解讀眾說紛紜，課程標準中有關教師根據學習任務群的特點實施教學的建議、語文課程評價要把握學習任務群的特點的建議，勢必無法落到實處。

2.“學習任務群”設置不合理

（1）名稱不統一

《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年版）》與《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年版2020年修訂）》在“設計依據”中說“學習任務所涉及的語言學習素材與運用范例、語文實踐的話題與情境、語體與文體等，覆蓋歷來語文課程所包含的古今‘實用類‘文學類‘論述類等基本語篇類型。”[9]8試問：必修任務群中“實用性閱讀與交流”“文學閱讀與寫作”分別與“實用類”“文學類”語篇類型呼應，為什么與“論述類”語篇類型呼應的“思辨性閱讀與表達”不用“論述類閱讀與表達”的名稱？“論述類”文本固然需要思辨，難道“實用類”“文學類”文本就不需要思辨？

高中必修任務群“文學閱讀與寫作”“思辨性閱讀與表達”“實用性閱讀與交流”中“寫作”“表達”“交流”，其實都是表達交流的意思，三者用語為什么不一致？課程標準沒有說明。

高中選擇性必修任務群“中華傳統文化經典研習”“中國革命傳統作品研習”“中國現當代作家作品研習”“外國作家作品研習”“科學與文化論著研習”與選修任務群“中華傳統文化專題研討”“中國革命傳統作品專題研討”“中國現當代作家作品專題研討”“跨文化專題研討”“學術論著專題研討”中的“研習”與“研討”究竟有哪些區別？課程標準也沒有說明。

《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22年版）》中同樣存在“思辨性閱讀與表達”未與“論述類”語篇類型呼應，“實用性閱讀與交流”“文學閱讀與創意表達”“思辨性閱讀與表達”的“交流”“創意表達”“表達”三者用語不一致等問題。

（2）相互交叉重合

按理說課程標準設置的學習任務群應該是既相對獨立（即每個任務群內部應該有一個科學的邏輯架構），又相互并列（即任務群之間不是交叉包含、重疊雜糅）的。《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年版）》與《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年版2020年修訂）》在“設計依據”中也說“不同學習任務群具體的學習內容有所區別，體現不同的學習要求”。[9]9

遺憾的是：《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年版）》與《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年版2020年修訂）》所列的18個學習任務群，“群”與“群”之間重復交叉，設置的隨意性大，邏輯關系不清晰。設置這18個學習任務群有何學理依據？語文學習任務群為什么是18個，不是17、16或19、20個？課程標準均沒有做出解釋。

“中華傳統文化經典研習”“中華傳統文化專題研討”“中國革命傳統作品研習”“中國革命傳統作品專題研討”“中國現當代作家作品研習”“中國現當代作家作品專題研討”“當代文化參與”“外國作家作品研習”是從學習的內容來設計的。其中：“中華傳統文化”“中國革命傳統”有交叉重合；“中國現當代作家作品”“當代文化”“外國作家作品”也有交叉重合。

“整本書閱讀與研討”“跨媒介閱讀與交流”是從學習的形式來設計的。整本書、跨媒介的形式與上述從學習內容設置的任務群有交叉重合。“整本書閱讀與研討”與“科學與文化論著研習”“學術論著專題研討”也有交叉重合。“跨媒介閱讀與交流”與“跨文化專題研討”“當代文化參與”等同樣有交叉重合。

“語言積累、梳理與探究”是從語文學習活動的角度設計的，可以說，其余17個任務群都應當有“語言積累、梳理與探究”活動。

《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22年版）》分基礎型、發展型、拓展型設置的六個學習任務群，看似少而精、邏輯關系清晰，但任務交叉重合的問題仍然沒有解決。

（3）淡化寫作

學習任務群作為語文課程內容的載體，課程標準設置的學習任務群應該覆蓋語文課程內容的全部，即所有語文學習任務群承載的語文課程內容相加與語文課程內容的外延相等。寫作知識是語文課程的重要內容，寫作教學是語文教學的重要組成部分。《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年版）》《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年版2020年修訂）》和《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22年版）》設置的學習任務群，多以閱讀為中心，寫作只是閱讀的附庸。

（4）任務缺失

《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年版）》與《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年版2020年修訂）》中“課程內容”關于語文學習任務群的規定，只有“學習目標與內容”和“教學提示”，竟然沒有學習任務。

《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22年版）》中“課程內容”關于語文學習任務群的規定，同樣只有學習目標的提示與“學習內容”“教學提示”，也沒有學習任務。

承載課程內容的學習任務群，只有學習目標與內容的原則規定和寬泛的教學提示，卻沒有可以承載課程內容的學習任務，缺失“任務”的“任務群”，不僅使得“語文學習任務群”名不符實，而且直接導致語文課程內容被架空而變得不確定且無法實施。

（二）從學習任務群的教材編寫與教學實施來看

1.“學習任務群”教材難以編寫

（1）統編高中語文教材與課程標準規定不吻合

《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年版）》與《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年版2020年修訂）》規定，普通高中語文必修課程由7個學習任務群組成，共8學分。與課程標準規定的普通高中語文課程結構及學分相比，統編高中語文教材必修增加了一個“實用性閱讀與交流”學習任務群單元0.5學分，減少了一個“語言積累、梳理與探究”學習任務群單元0.5學分。

《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年版）》與《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年版2020年修訂）》規定，普通高中語文選擇性必修課程由9個學習任務群組成，共6學分。與課程標準規定的普通高中語文課程結構及學分相比，統編高中語文教材選擇性必修增加了一個“中國革命傳統作品研習”學習任務群單元0.5學分，同樣減少了一個“語言積累、梳理與探究”學習任務群單元0.5學分。

如上文所說，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規定的學習任務群多是從語文學習內容的角度來設置的，而“語言積累、梳理與探究”則是從語文學習活動的角度設置的。也許正是因為課程標準設置的學習任務群存在交叉重合的缺陷，導致統編高中語文教材中專門的“語言積累、梳理與探究”學習任務群單元難以編制，最終教材編者不得不偏離課程標準的要求，將“語言積累、梳理與探究”替換為其他學習任務群。

此外，《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年版）》與《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年版2020年修訂）》規定“整本書閱讀與研討、當代文化參與、跨媒介閱讀與交流在選擇性必修和選修階段不設學分，穿插在其他學習任務群中”[9]10，在統編高中語文教材選擇性必修里也未見。

（2）義務教育語文教材編寫將面臨極大挑戰

現行統編《義務教育教科書·語文》是與《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11年版）》配套的，與《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22年版）》配套的教材尚未問世。

《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22年版）》“分三個層面設置學習任務群，其中第一層設‘語言文字積累與梳理1個基礎型學習任務群，第二層設‘實用性閱讀與交流‘文學閱讀與創意表達‘思辨性閱讀與表達3個發展型學習任務群，第三層設‘整本書閱讀‘跨學科學習2個拓展型學習任務群。”[3]20課程標準規定的基礎型、發展型、拓展型三個層次六個學習任務群，1-9年級每個年級分別安排多少任務群？各安排哪幾個任務群？同一任務群在不同年級的教學有怎樣的共同要求和不同要求？課程標準均沒有明確規定，這對義務教育語文教材的編制將是一大挑戰。

義務教育和普通高中語文課程內容究竟有哪些？可以承載這些課程內容的最佳學習任務群又有哪些？這些學習任務群在基礎教育各學段、各年級如何合理分布？課程標準中學習任務群的設置與教材中學習任務群的呈現如何對接吻合？學習任務群的設置與呈現怎樣才能更好地培養和提高學生的核心素養，引領教師的教與學生的學？所有這些問題，都需要進一步研討。

2.“學習任務群”教學存在困惑

自《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年版）》提出“語文學習任務群”，至今已經5年多了，但許多一線教師對實施學習任務群的教學，仍存在種種困惑。以往教材中的一課通常為一篇課文，統編高中語文教材中的一課有時為兩篇乃至四篇課文。有的說學習任務群教學就是摒棄單篇教學，搞群文教學；也有的說學習任務群教學就是任務驅動教學；還有的說學習任務群教學就是大單元教學、大概念教學、大項目教學、大情境教學：眾說紛紜，不一而足。正如溫儒敏教授所指出：“從高中統編教材使用的情況來看，還很難說‘學習任務群的教學已經成功落地”。[24]

中國語文獨立設科120年，前110多年沒有語文學習任務群，我們的前輩們也在教語文、學語文、用語文。語文學習任務群至少不是唯一的語文課程的內容載體、語文教材的呈現方式和語文教學的模式方法。語文學習任務群是不是最佳的課程內容載體、教材呈現方式和教學模式方法，還有待實踐檢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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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徐林祥，揚州大學中國語文教育研究所所長、教授、博士生導師）

[責編：夏家順；校對：胡承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