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白瓷象形燭臺設計的佛教文化內涵*

鄒曉松 馬兆銀

(景德鎮陶瓷大學 江西 景德鎮 333000)

燭臺作為古代照明器具,歷史悠久,在戰國、秦漢時期就有銅燈燭臺,漢代已有陶制燭臺,三國兩晉時期瓷質燭臺出現。從初期的使用動物和海洋生物的油脂到隋唐時期,蠟燭的制造技術取得了長足的進步,產量不斷攀升,因此唐代的燭臺受到廣泛的關注,從考古發掘到唐墓壁畫,各種顏色的蠟燭都被描繪出來。在六朝至隋代,佛教盛行,迦藍便利,無論是王公貴族還是普通百姓,都信仰佛教,而佛教信仰也為當時的陶瓷藝術創作留下了深遠的影響(見圖1)。

1 白瓷象形燭臺的特征分析

燭臺的設計在隋唐時期對外來文化包容性是超乎想象的,器型、裝飾紋飾、工藝等都反映出鮮明的痕跡。此白釉象形燭臺(見圖2)是多管中空式,象背上背負著寶罐,扣著一頂荷葉,荷葉下伸出六根藤蔓承載著六個燭臺托,排列有序,多管燭臺有規格、有儀式感,組合合理、排列有序使燭臺整體立體感敦實。整體底座的蓮花瓣與背上的荷葉相互呼應,具有均衡、勻稱美。

圖2 隋代白瓷象形燭臺 納爾遜阿特金森博物館

燭臺以立象為造型基礎,比例準確,造型寫實,象鼻垂直于基面,形成穩健靜立的姿態。表面裝飾精美,排比均勻。象背上馱蓮花臺座,六只燭臺置于蓮花臺座上,長方形底座,四周圍以蓮瓣,造型比例和諧,做工精致,釉色潔白純凈。燭臺總長30.5 cm,釉色盈潤、象形生動、裝飾精美,是早期白瓷中極其珍貴罕見且具有代表性的作品。通過寫實手法展現了亞洲大象的獨特特征,它們高聳的頭部、皺褶的耳朵和清晰的肌肉結構,細節豐富,質感華美。白象象征著高貴的品格,是優雅的象征,它擁有強大的力量,溫和善良。整個臺座給人平穩、端莊的視覺感。

白色作為中國古代陶瓷中不可或缺的重要顏色,它被人們賦予了光明、純潔與快樂的意義,代表著人們心中最圣潔的那一片凈土。白瓷的燒造是困難的,需要排除胎土中的雜質與釉料中的雜色,這在當時較為原始的燒造技法中,是相當具有挑戰性的,隨著技術的成熟與經驗的累積,人們掌握了白瓷的燒制技術,燒制出擁有純凈釉面質感的白瓷,隋唐時期較高級別的白瓷是由邢窯擔當燒制的,正所謂類銀似雪,好的白瓷讓人從視覺上的愉悅逐漸延伸到了精神世界中的享受。這件白瓷象形燭臺正是邢窯的作品,胎釉緊實,釉色白中泛青,遠超同時期的其他窯白瓷作品(見圖2)。

2 白瓷象形燭臺的功用

人類最初進行創造器物時,首先考慮的是其方便使用。所以,功能性的直接體現是實用。此白瓷象形燭臺注油后,每盞燈臺均可被點亮,體現了良好的功能性。此燭臺雕工精細、完美非凡,在造型、功能上都以實用為主,但社會不斷發展,人們的鑒賞品味逐步提升。器物開始被賦予審美價值,功能性不再是單一的實用性,器物在加以審美功能的融入后,使得造型和裝飾都日趨完善。蠟燭對于人們來說是神圣的物品,它象征著美好的希望和未來。隋唐時期,隨著社會的穩定和發展,人們開始追求光明,而蠟燭也成為了他們實現夢想的必備工具。隨著時代的發展,燭臺燈具的光芒成為了人們心靈的慰藉(見圖3)。

圖3 隋代白瓷象形燭臺(局部)納爾遜阿特金森博物館

在隋唐,人們憑借物質文化在工藝技術上的積累,在蠟燭燭臺的主體功能方面,做出了有進展的探索。雖然沒有完全解決問題,但為隋唐時期燭臺燈具在蠟燭直立性和蠟液再利用的問題上的突破做了很好的鋪墊。雖然象早在商周時期藝術中就有所展現,但是以陶瓷制作白象在隋朝之前是望塵莫及的。技術的先進性和藝術語言豐富性展示了隋代白瓷的崇高等級,該白釉象形燭臺體現了照明的實用功能以及審美功能。

3 白瓷象形燭臺與佛教文化的融合

佛教在我國本土化與世俗化轉變的發展趨向,在器物制作中有所體現。隋唐時期的燭臺造型復雜,做工精美,造價較高,因其使用場所的不同,造型裝飾也會隨之變化。以蓮花為原型的燭臺,不僅僅是對大自然的一種再現,更蘊含著古老文化的精神內涵,它代表著一種崇尚清新、優美的氣質,更體現出使用者的道德修養。此外,上方的蓮梗和花瓣的翹起、彎曲,更加凸顯出它們靈活的動態美。佛教藝術的飛速發展,使得佛教的元素融入到燈具設計之中,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蓮花的空心形狀,它們以瓣、珠、座等形式出現,成為當時燈具設計的重要元素。隋唐時期,燈具的多樣性和復雜性成為一種獨特的文化現象,燭臺不僅是佛教宗教觀念的象征,也是中國喪葬習俗的體現。在佛教中,蓮花被視為吉祥的象征,因此,燭臺的形狀和裝飾也受到蓮花的啟發,整個燭臺呈現出優雅而神圣的氣息。

敦煌壁畫中白象作為商人交通工具(見圖4),可以托運大量重量級貨物,在壁畫中白象是普賢菩薩坐騎(見圖5),據史料記載六牙白象是普賢菩薩的坐騎,六牙表示六度,四足表示六通,威力大而性情柔順。《普賢觀經》中曾提到,六牙白象代表著六度,布施、持戒、忍辱、精進、禪定和般若,這六種方法可以幫助人們達到彼岸。白象在蓮花座上,可以推測,這大概是當時在佛誕日慶典上用來供奉佛祖的,人們會在佛像面前焚香祭拜,象背上馱著的蓮花罐子和燭臺的數量也與六度的寓意相符。

圖4 敦煌壁畫 西域商人

圖5 普賢菩薩敦煌壁畫

從古至今,動物的造型在瓷燭臺上不斷出現,它們被賦予了深刻的文化內涵。佛教中的白象就是其中的典范,象征著神圣與不可侵犯。白象是佛教藝術中常用的題材,白象的形象在古人的觀念之中是正義的象征,有著辟邪的作用。白象與唐文化傳統的祥瑞共存,蘊含文化信息,在佛教文化背景下,以象為題材的藝術載體層出不窮,是佛教文化的重要象征。“天下太平,五谷成熟”中提到,太平有象是漢族傳統吉祥紋樣的一種,代表了和平與豐收的繁榮景象。

從西漢時期開始,“太平有象”一詞便開始流傳,而“太平有象”的形象則源自藏傳佛教七政寶中的白象寶,隨著明朝佛教的興起,清朝也有一定流行趨勢。清朝的皇帝展開了對藏傳佛教的膜拜,設立造辦處且不斷發展,因此宮廷中出現了各具特色的太平有象的藝術形象。太平有象體現著皇室成員的統治理想,也象征著普通百姓的生活盼望。燭臺作為古代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器物,使人們的生活時間得到有效加長,為了人們向黑夜爭取了光明,古人一直對燭臺工藝的進行改良,豐富了燃料多樣性并且提高了燃燒效率。

這種燭臺通常被用來慶祝佛陀的誕辰,以及舉行各種慶典。在唐朝,蠟燭被視為一種必需品,它們被廣泛應用于各種儀式。唐朝的高級墓地的建造往往會模擬死者的生前生活方式。在隋唐時期,燭臺和蠟燭是重要的明器,墓葬的建筑極盡可能的模仿墓主人的離世前的狀態。當蠟燭和燭臺一起在葬禮中時,它們便被賦予了神圣的含義,在傳統的中國尤其是在葬禮上,蠟燭與燭臺的組合更是顯得格外重要。通體白色展現了白瓷的崇高等級,正所謂類銀似雪。寶象垂首曲鼻,大耳劍齒,弧腹圓臀,作行走狀,四周伴有蓮花瓣,是作為佛教重要瑞獸。該燭臺有時代性和先進性的造物思想,向觀者傳遞神圣圣潔的視覺體驗。

4 結語

隋唐政局穩定,社會繁榮,開放包容,對各種文思想化兼收并蓄,顯然在器物創作中有體現。該白瓷象形燭臺造型敦實、裝飾寓意美滿吉祥,有很好的儀式感,該燭臺完美的體現了藝術與技術的結合,具備形式美的法則,給人以精湛的視覺感受,通過對白瓷象形燭臺的歷史考究,我們可以更好地理解隋唐時期燭臺的設計,佛教思想的設計體現,從而更好地了解當時的社會階層和文化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