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燦先生與吐魯番學研究

張重洲

一、負笈入疆：侯燦先生的吐魯番學研究

侯燦（1936-2016），四川合江人，曾任中國魏晉南北朝史學會理事、中國故都學會理事、中國敦煌吐魯番學會理事、《吐魯番學研究》編委等職。1936年，侯燦先生出生于四川省合川縣一位農民家中，1956年從中國人民解放軍軍隊中進入四川大學歷史系考古專門化專業學習，1961年畢業后來到新疆生產建設兵團農一師師部政治宣傳科工作。1973年，侯燦先生調至新疆維吾爾自治區博物館考古隊，這次調動與他考古學的背景密切相關，也正式開啟了他在新疆的學術生涯。1987年，先生的工作單位從新疆考古所轉到新疆師范大學，曾任新疆師范大學敦煌吐魯番學研究室主任，研究工作也由考古發掘轉向了教學研究。梳理侯燦先生的治學脈絡，吐魯番學一直是其學術生涯的重要方向之一。

吐魯番是絲綢之路上的重鎮。自1983年中國敦煌吐魯番學會成立以來，吐魯番學與敦煌學并稱“絲路雙璧”。吐魯番學的興起源于吐魯番文書的出土公布，新中國建立后新疆考古隊曾對吐魯番地區的墓葬群進行了多次發掘，出土了數量可觀的紙質文書，1975年由唐長孺先生帶領團隊開始系統整理吐魯番出土文書。侯燦先生結合自己的考古學積累，也投身到了吐魯番的考古工作之中。一是從考古資料入手發表了《解放后新出吐魯番墓志錄》等文章，在整理出土文書的基礎上結合石刻遺跡資料解決了高昌北涼緣禾年號的問題，開辟了多元史料互證的研究。二是圍繞考古遺址進行實地考察，先后以單篇文章的形式介紹了高昌故城、交河故城的歷史與文化?！锻卖敺瑢W與吐魯番考古研究概述》更是學術界第一篇系統論述吐魯番考古學史的文章，歸納提出了吐魯番考古學的理論架構。此外，先生退休之前曾出版《高昌樓蘭研究論集》也是吐魯番學與樓蘭學的成果集合，書中有關吐魯番的研究時代從漢至唐，內容涉及官制、年號、宗教、墓志、商業等諸多方面。

二、厚積薄發：侯燦先生退休后的工作

侯燦先生的學術生涯扎根于新疆，退休之后仍然筆耕不輟，繼續推進對吐魯番資料的整理與研究。1995年9月，侯燦先生在湖北襄樊參加“魏晉南北朝史第五屆年會”時結識了成都武侯祠博物館研究書法的楊代欣先生。楊代欣先生對樓蘭簡紙文書上的書法很感興趣，1996年兩人就初步形成合作整理出版的意向，隨后先生便開始了《樓蘭漢文簡紙文書集成》的整理和編纂工作。1998年侯燦先生退休后正式移居成都，他繼續心系新疆考古和吐魯番史地的研究，也將更多的時間和精力投入到研究當中。同時，正是因為與楊代欣先生相識的緣起，侯燦先生退休后出版了其學術生涯中最重要的兩部著作：

《樓蘭漢文簡紙文書集成》三卷。該書由天地出版社1999年11月出版，全書共計四十余萬字，梳理了一個世紀以來斯文·赫定等六個國家的學者在樓蘭遺址發掘的漢文簡紙文書，內容涉及政治、軍事、經濟、屯墾、文化、交通和社會生活等多個方面。該書依照文書的出土地點，按組點和文書出土時間先后編入書中，清晰地呈現了各組點出土文書的內涵和外延，方便了學術界對于簡紙文書的研究和利用。此書一經出版，便受到學術界的廣泛好評，曾榮獲四川省第九次社會科學優秀成果二等獎。

《吐魯番出土磚志集注》兩冊。該書由巴蜀書社2003年4月出版，系統收集了近一個世紀以來吐魯番地區出土的328方墓志，時間從五涼到唐末，歷時長達三百余年。書中著錄有高清圖版、釋文和注釋，廣泛汲取了當時學術界的最新成果。此書也成為研究中古時期高昌歷史與社會的第一手寶貴資料，學者們利用這批出土文獻對高昌國和唐西州時期的世系、紀年、歷法、職官、地理、制度等各方面進行了深入探討。這兩部著作既是侯燦先生多年來學術積累的集中體現，也接續了上世紀末學術界對于吐魯番學研究的熱潮，其資料價值和研究水平至今仍受益于后學。

三、未來可期：中國吐魯番學的研究及展望

如今，侯燦先生斯人已逝，卻仍為敦煌吐魯番學界留下了寶貴的學術遺產。如何承續先生在吐魯番學方面的學術成果與研究理念，繼而開辟一條立足新疆面向全國的吐魯番學研究路徑，眾多高校及其研究者所秉持的治學理路給出了答案。

堅守傳統為基礎。吐魯番文書作為第一手材料一直是研究者的關注熱點。因此，堅守語言文字學作為治學傳統，并以此角度切入吐魯番學研究成為了一條全新的治學路徑。近年來《吐魯番出土文書詞語考釋》《吐魯番出土文獻語言導論》等專著就是從語言文字學入手研究的代表，《吐魯番出土文獻詞典》更是海內外第一部有關吐魯番學的專業詞典。語言文字學、歷史學、考古學三者相結合，共同促進了吐魯番學的研究。

重大項目立核心。2017年以來，“吐魯番文獻合集·校注·語言文字研究及語料庫建設”“吐魯番出土文書再整理與研究”等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相繼獲批落地，說明學術界未來將著眼于對海內外公私機構收藏的吐魯番文獻進行全面深度整理與研究，力求對百年來吐魯番學學術史展開全面回顧與總結。同時，國家重大出版項目《吐魯番學大辭典》也已立項推進，項目將聯合全世界十多個國家的百余位學者共同撰寫詞條。

機構與成果互為支撐。近年來，學術界不斷加強對絲綢之路和邊疆民族史的研究。眾多高校成立了敦煌吐魯番的專業研究機構，以此響應國家和地區在科教文化戰略方面的新時代需求。在此熱潮下，與吐魯番學相關的研究成果也不斷涌現，僅2021年就出版有《吐魯番出土文書補編》《旅順博物館藏新疆出土漢文文獻》《吐魯番出土文獻散錄》等大部頭專著，在資料整理方面均有效填補了國內吐魯番學的空白，出版機構也持續為國內外學者提供成果展示的平臺。

侯燦先生的人生歷程，見證了中國吐魯番學從無到有、從小到大、從有到優的發展之路，走出了一條符合自身發展的新時代治學路徑。未來學術界必將在吐魯番學領域產生更多優質成果，我們應當做有中國氣派的吐魯番學，力爭不斷做出新的更大貢獻。

說明：本文為國家社科基金青年項目“中古高昌佛教與社會（22CZJ015）”的相關成果。

（作者：北京市清華大學人文學院助理研究員，郵編1000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