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麗萍,溫春生,張俁,王恩光,周艷
慢性阻塞性肺疾病(chronic obstructive pulmonary disease,COPD)是臨床最常見的慢性氣道疾病,肺動脈高壓(pulmonary hypertension,PH)是COPD患者常見并發癥,也是導致患者死亡的重要原因[1-3]。早期識別COPD合并PH對病情控制至關重要。研究表明,炎性反應參與PH發生發展[4]。Rho關聯含卷曲螺旋蛋白激酶1(Rho associated coiled-coil containing protein kinase 1,ROCK1)是一種蛋白絲氨酸/蘇氨酸激酶,能通過調節多條信號通路促進炎性反應發生發展[5]。實驗報道,抑制ROCK1能減輕缺氧性PH大鼠肺動脈壓力和右心室肥厚[6]。刺鼠相關神經肽(agouti related neuropeptide,AgRP)是一種神經肽,能通過調節機體代謝穩態和能量平衡抑制炎性反應,蛋白質陣列鑒定發現,AgRP蛋白在COPD合并PH患者血清中低表達[7]。目前關于血清ROCK1、AgRP水平對COPD合并PH患者的臨床意義報道較少,本研究探討COPD合并PH患者血清ROCK1、AgRP水平與肺功能、炎性因子的關系及對COPD合并PH的評估價值,以期為改善COPD患者預后提供參考依據,報道如下。
1.1 臨床資料 選取2020年1月—2022年7月新疆醫科大學第五附屬醫院呼吸與危重癥科收治COPD患者150例為COPD組,男89例,女61例,年齡33~85(64.28±9.67)歲;體質量指數17.52~28.02(22.93±1.93)kg/m2;根據是否合并PH將COPD組分為PH亞組39例和非PH亞組111例。另選取同期醫院體檢健康志愿者60例為健康對照組,男35例,女25例,年齡27~81(62.85±9.77)歲,體質量指數18.17~27.13(22.74±2.01)kg/m2, 2組一般資料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具有可比性。本研究獲得醫院倫理委員會批準(KY2020031021),受試者及家屬知情同意并簽署知情同意書。
1.2 病例選擇標準 (1)納入標準:①符合《慢性阻塞性肺疾病基層診療指南(2018年)》[8]COPD診斷標準;②年齡≥18歲;③病例資料完整。(2)排除標準:①合并肺結核、支氣管哮喘等其他肺部疾病;②合并造血、免疫、精神系統損害、惡性腫瘤、嚴重心肝腎功能損害;③胸部、心臟、肺部手術史;④長期濫用藥物或有藥物依賴史;⑤其他疾病、血栓、手術等其他原因所致PH;⑥機械瓣膜、右心血栓、近期植入起搏器導線、嚴重心律失常、嚴重低血氧等右心導管檢查禁忌證[9]。
1.3 肺動脈高壓(PH)診斷標準 COPD患者入院后使用X射線多功能檢測儀(德國IBA,型號:MagicMax Universal)行右心導管檢查術,測量患者靜息時肺動脈平均壓,參考《中國肺高血壓診斷和治療指南2018》[10]將肺動脈平均壓≥25 mmHg(1 mmHg=0.133 kPa)診斷為PH。
1.4 觀測指標與方法
1.4.1 血清ROCK1、AgRP水平檢測:于患者入院次日晨和健康對照組體檢時采集空腹肘靜脈血3 ml,離心取上層血清備用,采用酶聯免疫吸附法(武漢益普生物科技有限公司,試劑盒貨號:MM15121H2、MM-1159H2MM-0181H1)檢測ROCK1、AgRP。
1.4.2 血清炎性因子水平檢測:上述血清采用酶聯免疫吸附法(武漢益普生物科技有限公司,試劑盒貨號:MM15121H2、MM-1159H2MM-0181H1、MM-0049H1、MM-1558H2、MM-0122H2)檢測白介素(interleukin,IL)-1β、IL-6、IL-8、腫瘤壞死因子-α(tumor necrosis factor-α,TNF-α)水平。
1.4.3 肺功能檢查:所有研究對象入院后使用肺功能儀(北京麥邦光電儀器有限公司,型號:MAS-99)測量第1秒用力呼氣容積(forced expiratory volume in one second,FEV1)、用力肺活量(forced vital capacity,FVC)和使用支氣管舒張劑后FEV1占預計值百分比(FEV1%),并計算FEV1/FVC比值。

2.1 2組血清ROCK1、AgRP和肺功能指標比較 COPD組血清ROCK1水平高于健康對照組,AgRP水平和FEV1%、FEV1/FVC低于健康對照組(P<0.01),見表1。

表1 健康對照組與COPD組血清ROCK1、AgRP和肺功能指標比較Tab.1 Comparison of serum ROCK1, AgRP, and lung function indicators between the healthy control group and the COPD group
2.2 2組血清炎性因子水平比較 COPD組血清IL-1β、IL-6、IL-8、TNF-α水平高于健康對照組(P<0.05),見表2。

表2 健康對照組與COPD組血清炎性因子水平比較Tab.2 Comparison of serum inflammatory factor levels between healthy control group and COPD group
2.3 2亞組臨床資料比較 2亞組患者性別、年齡、體質量指數(BMI)、吸煙史、病史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PH亞組血清ROCK1、IL-1β、IL-6、IL-8、TNF-α水平高于非PH亞組,AgRP水平和FEV1%、FEV1/FVC低于非PH亞組(P<0.01),見表3。

表3 非PH亞組與PH亞組臨床資料比較Tab.3 Comparison of clinical data between non-PH subgroups and PH subgroups
2.4 血清ROCK1、AgRP與肺功能指標和炎性因子的相關性 Pearson/Spearman相關性分析顯示,COPD合并PH患者血清ROCK1與FEV1%、FEV1/FVC呈負相關,與IL-1β、IL-6、IL-8、TNF-α呈正相關(P<0.01);AgRP與FEV1%、FEV1/FVC呈正相關,與IL-1β、IL-6、IL-8、TNF-α呈負相關(P<0.05),見表4。

表4 COPD合并PH患者血清ROCK1、AgRP與肺功能指標和炎性因子的相關性Tab.4 Correlation between serum ROCK1,AgRP,lung function indicators,and inflammatory factors in patients with COPD and PH
2.5 COPD合并PH的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 以COPD合并PH為因變量(賦值:是為“1”,否為“0”),以上述結果中P<0.05項目為自變量進行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結果顯示,FEV1%高、FEV1/FVC高、AgRP高為COPD患者合并PH的獨立保護因素,IL-1β高、IL-6高、IL-8高、TNF-α高、ROCK1高為獨立危險因素(P<0.05),見表5。

表5 Logistic回歸分析COPD合并PH的危險因素Tab.5 Logistic regression analysis of risk factors for COPD combined with PH
2.6 血清ROCK1、AgRP水平預測COPD合并PH的價值 繪制血清ROCK1、AgRP水平預測COPD合并PH價值的ROC曲線,并計算曲線下面積(AUC),結果顯示,血清ROCK1、AgRP水平單獨與二項聯合預測COPD合并PH的AUC分別為0.777、0.769、0.853, 二項聯合的AUC高于單項預測(Z=2.410、2.598,P=0.016、0.009),見表6和圖1。

圖1 血清ROCK1、AgRP水平評估COPD合并PH的ROC曲線Fig.1 Receiver operating characteristic of COPD combined with PH evaluated by serum ROCK1 and AgRP levels

表6 血清ROCK1、AgRP水平預測COPD合并PH的價值Tab.6 Value of serum ROCK1 and AgRP levels in predicting COPD combined with PH
COPD是一種異質性肺部病變,以持續性、進行性加重的氣流受限和相應呼吸系統癥狀為主要特征。隨著病情進展,慢性缺氧可引起肺小動脈缺氧性收縮和內皮細胞功能障礙,通過增加肺血管阻力導致PH發生,持續PH可增加右心后負荷,進而引起慢性肺源性心臟病和右心衰竭,嚴重威脅患者生命安全[11]。目前臨床針對COPD合并PH尚無特異性治療方法,仍以治療COPD為主,常規血管擴張劑靶向藥物會進一步抑制低氧引起的肺血管收縮,加劇COPD患者低血氧癥狀,導致COPD合并PH患者預后較差[12]。因此還需探索COPD合并PH相關機制,對促進COPD合并PH早期識別和患者預后改善具有重要意義。
炎性反應是COPD發生發展的重要機制,在COPD發病前患者吸入有毒有害氣體或顆粒可激活炎性細胞,釋放炎性介質并作用于氣道和/或肺泡,引起氣道重塑和氣流受限導致COPD發生,COPD發病后持續炎性反應能損傷肺動脈內皮細胞引起肺血管重塑(肥大或增生使血管壁增厚),導致肺血管阻力增加而引起PH[13]。FEV1%、FEV1/FVC降低是COPD患者肺功能下降的重要指標,COPD合并PH后由于肺通氣功能進一步下降可導致FEV1%、FEV1/FVC進一步降低[4]。IL-1β、IL-6、IL-8、TNF-α等系統性炎性因子是COPD炎性標志物,合并PH的COPD患者因肺組織炎性反應加重可進一步升高IL-1β、IL-6、IL-8、TNF-α水平[14]。本研究結果顯示,COPD患者FEV1%、FEV1/FVC降低,血清IL-1β、IL-6、IL-8、TNF-α水平升高,而合并PH的患者在COPD基礎上進一步降低/升高,符合COPD合并PH患者病情變化。
Rho/ROCK信號通路是機體普遍存在的一條信號轉導通路,ROCK1是Rho最重要的下游靶效應分子,主要表達于肺、腎、肝、脾等器官,激活后能活化Rho/ROCK信號通路產生多種生物學效應[15]。目前研究表明ROCK1在炎性反應方面發揮重要作用,能激活Toll樣受體4、核因子κB等炎性信號通路促進炎性反應發生發展,抑制ROCK1可抑制炎性反應[16-17]。Liu等[18]實驗報道,抑制ROCK1信號傳導能減輕COPD小鼠和大鼠氣道阻塞與炎性反應。Penumatsa等[19]實驗報道,肺血管平滑肌上ROCK1高表達能促進肺血管平滑肌收縮和重塑。上述研究提示,ROCK1或可成為干預COPD合并PH的靶點。本研究結果顯示,COPD患者血清ROCK1水平升高,是COPD合并PH的獨立危險因子,這提示血清ROCK1水平升高參與COPD合并PH發生過程。分析其機制可能是ROCK1升高能激活炎性信號通路促進炎性反應,引起肺血管重塑,進而導致PH風險增加。肺動脈平滑肌細胞過度增殖和遷移是肺血管重塑的標志[4]。Zhao等[20]研究報道,ROCK1在缺氧誘導的肺動脈平滑肌中升高,能激活活化T細胞的核因子3促進炎性反應,進而促進肺動脈平滑肌細胞過度增殖和遷移。本研究結果也顯示,COPD合并PH患者血清ROCK1水平與FEV1%、FEV1/FVC呈負相關,與IL-1β、IL-6、IL-8、TNF-α呈正相關,說明血清ROCK1水平升高與COPD合并PH患者肺功能降低和炎性反應有關。
神經肽是存在于神經組織并參與神經系統功能的內源性活性物質,其作用廣泛且復雜,對機體多種生理功能調節具有重要作用,也能通過向中樞和外周神經、免疫系統發出信號,參與COPD發生發展[21]。AgRP又稱神經肽Y,最初研究發現其是由下丘腦AgRP神經元分泌的一種神經肽,能調節糖脂代謝、產熱、攝食等過程,是代謝穩態和能量平衡的調節中樞[22]。近年研究發現,AgRP還是一種免疫調節劑,能結合AgRP Y1/Y2受體抑制介導免疫炎性反應的各種信號通路,包括絲裂原活化蛋白激酶、環氧合酶-2、核因子-κB、Toll樣受體等,發揮抗炎作用[23]。Taniguchi等[24]研究報道,AgRP在COPD小鼠氣道上皮中表達減少,上調AgRP能減輕COPD小鼠氣道炎性反應和肺氣腫。本研究結果顯示,COPD患者血清AgRP水平降低,AgRP高是COPD合并PH的獨立保護因子,這提示血清AgRP水平降低參與COPD合并PH發生過程。分析其機制可能是AgRP升高能抑制炎性信號通路減輕炎性反應誘導的肺血管重塑,進而降低PH風險和提升肺功能。有實驗表明,AgRP能結合Y1受體抑制PH小鼠肺血管收縮和肺動脈平滑肌細胞增殖,減輕PH[25]。本研究結果也顯示,COPD合并PH患者血清AgRP水平與FEV1%、FEV1/FVC呈正相關,與IL-1β、IL-6、IL-8、TNF-α呈負相關,說明血清AgRP水平降低與COPD合并PH患者肺功能降低和炎性反應有關。
本研究ROC曲線分析顯示,血清ROCK1聯合AgRP評估PH的AUC為0.853,較血清ROCK1、AgRP水平單獨評估顯著增加,說明檢測血清ROCK1、AgRP水平可能有助于臨床早期發現COPD合并PH高風險患者,指導臨床及時干預和治療,改善患者預后。
綜上所述,血清ROCK1水平降低和AgRP水平升高與COPD合并PH獨立相關,可能通過炎性反應參與COPD合并PH發展,血清ROCK1聯合AgRP評估COPD合并PH的價值較高,可能成為COPD合并PH的輔助診斷指標。但本研究結果還需進一步證實。
利益沖突:所有作者聲明無利益沖突
作者貢獻聲明
王麗萍:設計研究方案,實施研究過程,論文撰寫;溫春生:設計論文框架;張俁:進行文獻調研與整理;王恩光、周艷:參與文章撰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