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過大年

吳斌

女兒、女婿原定春節假期開車帶我們和孩子們一起去南方旅游。然而，我因身患頑疾“而欲以一丸銷之”，仍不見好轉，不宜遠行，只得留下來“看家護院”。

大年初一的早晨，天氣多云，卻沒有陰沉的感覺。我要去給干媽和幺叔拜年。干媽牛國芳是母親最貼心的閨蜜，對我有再造之恩；幺叔徐家龍是父親唯一健在的親弟弟。且父母親在世時，他們都非常關心照顧父母親。年前，我們去公墓祭拜，告慰父母親說，疫情管控放開了，我們一家人都健健康康、和和美美。回到家時，我一邊不停地給曾經幫助過我的老師、貴人發祝福拜年微信，一邊回復朋友的新春問候。

這個大年，我將一個人，成為年節里的“留守老人”。當然，我與農村的留守老人并不相同，只是自嘲而已。現在社會環境穩定，不需要我看家，留守的任務除了拜年，吃藥養病是重點；其次就是看書，看喜歡的電視節目。或許是上天有意考驗我“慎獨”的定力，檢驗我“耳順”的修為。晚上，看罷中央八臺的電視劇《狂飆》，正在看體育頻道澳網中國金花朱琳第四輪進八強、對陣阿札倫卡的第二局比賽，妻子打來電話，說他們已經在廣東的肇慶入住了。我趕忙查高德地圖，這里距肇慶1000 公里，說明路上沒有添堵。他們只有六天的行程，至少有兩天半在路上欣賞沿途風景。我只是再三叮囑：“注意安全。”

初二，我給遠在武漢的岳母打視頻電話拜年。八十多歲的岳母精神矍鑠，說話聲音和藹。我們結婚40 年，年年都去給老人家拜年。今年情況特殊，疫情防控放開后老太太不曾“著陽”。一個視頻電話，一聲新年問候，一個小小紅包，就將老人等候一年的期盼輕描淡寫地打發了。隨后，我又開車十多公里到江漢油田給大舅媽拜年。七年前，大舅65 歲就因病去世了，并且比我的母親——他的大姐早兩年離世。我小的時候，經常爬到他藏書的閣樓上偷書看。大舅去世后，大舅媽隱忍哀痛，隔三岔五地搭公交車來照顧我病中的母親，直到去世。我只能以拜年的方式感恩。

三十團年的剩菜剩飯堆了一大桌。那么多精心搭配、精致可口的年飯，倒掉實在可惜。這些豐盛味美的佳肴，除了臘肉炒菜薹光盤，十來盤菜還都剩大半，放在外面時間長了就會變質。可家里的兩個冰箱早已塞滿。我只能拿出看家本領，慢條斯理地消化，剩飯好處理，早上可以兌點兒水煮稀飯。為了便于存放，我把鴨血肥腸煲中的肥腸和盤里的蒸肉連同打底的蓮藕放在砧板上剁碎，再摻入米粉、鹽、紅椒、蒜姜、雞精等拌勻，腌漬成地方特色美食——鲊胡椒。最麻煩的是硬菜里的輔料——蔥蒜、青紅椒等。時間稍長一點兒，輔料就變蔫脫色，誰見了都沒有食欲。于是，我便用筷子一根根、一片片地將其搛出來，然后放入新鮮的輔料回鍋，殘剩色澤如新。搛硬菜里的輔料像做針線活兒耗費時間，盡管有幾樣菜可以合并起來蒸炒著吃。我仿佛覺得留守的主要任務等同于“掃殘”。我估摸著任務沒完成，他們就打道回府了。

女兒和外孫女發來多個視頻和照片。有海天一色的遼闊，有漁帆點點的星落，有海浪翻涌的壯觀，有沙灘細柔的浪漫，有兩個外孫女卷起褲子光著腳撿拾貝殼的倩影，還有古樸典雅的傳統民俗，放生臺十二生肖石像豎立四周。他們歡天喜地地在廣東的陽江市沙扒灣、海陵島游玩呢。

陶醉間，突然收到小外孫女發來的圖片——“戌狗五行”和揶揄的語音：“斌斌，你是戌狗五行里面的第三個——進山之狗（1958 年）。”

“哈哈……”我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