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有恰好的顏色（組詩）

姚彬

黑 鳥

羽毛是黑色的，我稱呼它黑鳥沒問題

它撲閃著翅膀，陽光像碎銀

從身上落下來。

我祝它生活美好。

晚上我遇見過它嗎？

月光像不像碎銀呢？

它在叢林里，推動著黑。

我祝它光彩熠熠。

睡夢中我擁抱過它嗎？

我滑翔在黑色的跑道上

似飛欲飛。

我祝它溫柔善良。

我的母親，在清洗雪水和梅花的腐爛

南山的梅花一片一片飄飛

香氣一點一點收攏。

北山的雪一點一點融化

寒冷一點一點鋪開。

你正在南山種洋芋

有糞水濺到花瓣上。

她正在北山堆雪人

有雪鉆進衣袖里。

毛蟲一口一口地把繭咬破

重生對它來說如此簡單

貪婪生命，絕不放棄。

游戲一棒接一棒

房屋像一個巨大的罩子

罩著陳舊和寧靜。

這些眼前的人事

放棄了雪和梅花。

我的母親，在陰暗的地下

清洗雪水和梅花的腐爛。

她張開身體

行使死的權利。

清明將至

這一年有了新的沉重

雨中的行人

生活的泥濘濺在心里。

這一天，風朝一個方向吹

新竹和波紋彩紙

在天地間為你開道。

以前，你在人間謙讓

處處為別人著想

只有死，你搶了先

明白的自私。

神啊

難道死也有臨床試驗？

媽媽是替我們找生命的良方？

春日詩

我堅信那樹梨花會成為來世的信仰

因為潔白和飄飛

因為春風徐徐。

我堅信那樹李花會成為我的遺產

因為稀疏和凌亂

因為風雨交加。

三十年前

我同時用梨花和李花抒情。

每一株樹下都有一個漂亮的女子

它們的根扎進肥沃的土地

它們的枝條在空中伸展。

我同時看見了綠透和黃透了的果實

我還使用了晶瑩和繁星的詞語。

我堅信那樹梨花是故鄉的

蝴蝶有恰好的顏色

蜻蜓有恰好的翅膀

蜜蜂有恰好的嗡鳴。

我堅信那樹李花是遷徙的

不猶豫。

夜晚之詩

波濤洶涌是用來當座駕的

慈悲和恥辱是用來抵擋的

寫作是陰沉而匍匐的

死亡是憂郁而清晰的。

必定有歡喜和模糊

需要重復尋找。

風 中

幾張紙片在風中糾纏

像水平相當的摔跤手

互相攙扶著某種精神在上升。

紙片之間只有單純的身體在糾纏

紙片上的內容已完成了自身的使命——

一道小學生的算術題，一封情書

一個作廢的合同，或者是某個會議的記錄

很多事物，哪怕它承載過重要的使命

最后的命運

只留下一具干枯的尸體。

而那些抽象的，譬如冥想

會長存下去。

賣火柴的小女孩已不在了

而那場寒冷的風暴

時不時在頭腦中卷起。

責任編輯 王子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