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第一位嗩吶博士，讓『小嗩吶』登上『大舞臺』

◎文／安紅

在CCTV9 播放的紀錄片《青春萬歲》里，幾位年輕人追逐夢想的故事成為青春的勵志典范。其中，劉雯雯作為中國第一位嗩吶博士，帶著她的“小嗩吶”登上了“世界音樂的大舞臺”。

出身嗩吶世家，肩負傳承使命

嗩吶是我國一種極具鄉土氣息的樂器，以前出現在農村紅白喜事上的時間居多，而那些“嗩吶匠”吹奏也多是為了生計。隨著時代的變遷，這項技能已經不足以“謀生”，民間從事嗩吶吹奏的藝人也越來越少。

劉雯雯出生在山東濟寧的一個嗩吶世家。父親劉寶斌是小銅嗩吶的第七代傳人，曾師從嗩吶大師任同祥。母親劉紅梅的家族嗩吶傳承歷史可以追溯到明清時期，她是家族的第十二代傳人。很早以前，嗩吶是“傳男不傳女的”，但是到了劉紅梅這里，由于她對嗩吶的執著和熱愛，才讓老一輩的人破了這個規矩。

劉雯雯記得小時候家里從來沒有斷過嗩吶聲，但除了母親，她從來沒有見過別的女人有吹嗩吶的。而父母在看電視時經常發出感嘆：為什么嗩吶不能像其他樂器一樣走上高雅的藝術殿堂？作為嗩吶家族傳人，他們不甘心，就把希望寄托在了劉雯雯身上。

從4 歲開始，劉雯雯便跟著父母開始吹嗩吶。為了避免因為噪聲而影響鄰居，母親每天在早晨5 點以前就把她帶到附近的公園練習，一年四季從不間斷，一練就是十來年。為了讓劉雯雯能得到名師的指點，母親經常帶著她輾轉于北京、上海，風餐露宿的夜晚不計其數。

父母的一廂情愿，讓叛逆的劉雯雯很反感，嗩吶一度成為她的“童年陰影”。她曾經用各種“小聰明”想逃脫吹嗩吶，但是無論她如何折騰，父母的態度始終是“鬧夠了趕緊去練習……”漸漸地，隨著嗩吶吹奏的不斷熟練，劉雯雯也默認了這種“命運的安排”。真正的接受，還是從母親給她買來著名嗩吶演奏家劉英的專輯之后。聽著劉英老師的嗩吶聲，她才真正明白：原來嗩吶可以如此動聽！一盤盤磁帶在復讀機里不停地旋轉，陪她吃飯，陪她走路，那時候，劉英這個名字像神一樣存在她的腦海里。

在劉雯雯15 歲那年，經引薦，母親帶她去上海見了劉英老師。見到了偶像的劉雯雯激動不已，她吹了一曲《懷鄉曲》之后，看到了劉英老師驚異的目光。劉英老師對劉雯雯的母親說：“孩子是個好苗子，如果你們經濟有困難，我可以供她讀大學！”這句話讓母親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也讓劉雯雯從此明確了自己的人生目標。

在父母的殷切期望、老師的悉心指導、劉雯雯的刻苦訓練下，2008 年，劉雯雯終于如愿考上了上海音樂學院，正式成為當代嗩吶大師劉英的學生。

一曲“百鳥朝鳳”，小嗩吶登上世界大舞臺

專業的指導和系統地學習，讓劉雯雯的嗩吶技藝一天天地發生著質的變化。大學畢業后，她繼續深造，成了劉英的研究生。

嗩吶經典曲目《百鳥朝鳳》幾乎囊括了嗩吶大部分高難度的演奏技法。傳說，百鳥之王，雄者為凰，雌者為鳳，每當春天來時，鳳凰換毛，便會有鳥兒從四面八方來朝拜。劉雯雯在練習這首曲子時，劉英曾對她說：“舞臺藝術不是在臺下練好就行了，臺上有很多不確定因素：演奏心態、樂器狀況、觀眾反饋……而鳥鳴是非常靈動的，舞臺上需要很多動作，肢體和眼神要配合到位，只有日積月累的經驗和磨煉，才會讓你吹出的‘鳥兒’變得生動活潑。”

2017 年，劉雯雯受邀悉尼音樂會，作為譚盾指揮的新年交響音樂會特邀獨奏。這也是劉雯雯人生中，意義最重大的一次出國演出。譚盾看出了她的緊張，對她說：“今天晚上你吹出來的第一句就是我們最民間的中國音樂……你可以走得慢一點，走得高貴一點……”譚盾的話給了劉雯雯力量，她身穿華美的白色禮服，優雅地走上舞臺，演奏了《百鳥朝鳳》。

劉雯雯第一次在這首曲子的基礎上，運用了祖傳的嗩吶咔戲，樂器模擬人聲、動物鳴叫，還加入了公雞和母雞的鳴叫聲。音樂會在場的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被“百鳥來朝”的聲音所震撼。演出結束后，很多國外演奏者都跑來跟劉雯雯打招呼，他們很好奇這個姑娘和這件小小的樂器是如何發出那么豐富生動的聲音的。演出的視頻在國內外的網絡平臺上也快速傳播，人們在給劉雯雯點贊的同時，也重新認識了嗩吶的魅力。

悉尼音樂會之后，劉雯雯開始頻繁登上國內外舞臺進行嗩吶獨奏，也與一流的樂團和指揮家有了合作。慢慢地，劉雯雯意識到：嗩吶早已不是一件簡單的中國樂器了。

身兼多重身份，嗩吶的傳承與創新任重道遠

2020 年，劉雯雯繼續師從劉英，成為我國首位嗩吶博士。嗩吶博士因為超高的要求，導致幾十年來一直無人問津，這個學位不僅需要專業精尖，還要有一定的社會影響力。更重要的是，考試時需要吹滿包含各種曲類的60 分鐘。

嗩吶體積小，只有8 個音孔，音域比較窄，需要靈活掌握音調。吹奏嗩吶對肺活量的要求極高，為了完成高難度的考試，劉雯雯每天練習12～13 個小時，每次練完都大汗淋漓。累極了，她就躺在地板上休息一會，再繼續練。她清楚地知道嗩吶是一種需要蓄力的樂器，吹奏時除了氣息，手指、嘴唇、舌頭、表情都要做很好的配合才能達到默契，而這就需要日常保持不停地練習。

劉雯雯是劉英的第一位博士生，劉英對她的期望很高。要成為一名合格的嗩吶博士，不僅需要有演奏領域的高度，也需要從繼承和發展的角度對嗩吶藝術做全面的研究。劉雯雯被評為魯西南鼓吹樂非遺傳承人，這也成為她課題的研究方向，她希望能把魯西南鼓吹樂非遺項目研究透徹。

2023 年2 月11 日晚，“雯聲·逸樂——劉雯雯嗩吶博士學位畢業音樂會”在捷豹上海交響音樂廳驚艷奏響。這場音樂會是她在博士學位的修習過程中，對嗩吶表演技藝的綜合匯報。

上半場的作品意在展現嗩吶多樣的音樂風格，“當代”“傳統”“跨界”“民間”是其關鍵詞。劉雯雯還專門邀請了魯西南鼓吹樂、邳州鼓吹樂這兩種非遺音樂的民間藝術家與她同臺演出。這一全新的演繹，讓現場的觀眾感受到了來自民間的藝術氣息。

下半場的演奏作品意在呈現嗩吶的現代風格，“現代”“交響”“新銳”“民族”是其關鍵詞。嗩吶與大樂隊的合作，不僅給現場觀眾帶來極大的視聽震撼，更向學界展現出嗩吶的多聲音樂空間。

音樂會結束后，劉雯雯表示她的嗩吶之路還很長，不僅要普及嗩吶的藝術性，還要挖掘新人，讓更多的年輕人了解并接納嗩吶，在嗩吶傳承的基礎上不斷創新，希望嗩吶在未來能走向更大的舞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