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人追劇，一追50 年

◎文／楊揚

以嚴謹著稱的德國人從1970年開始追一部懸疑破案劇，追到今天還沒追完。這部國民神劇叫《犯罪現場》，由德國、奧地利和瑞士11 家地方電視臺聯合制作，已拍了1000 多集，并在50 多國播放。

《犯罪現場》每集90 分鐘，在德國電視一臺周日晚黃金時段首播。這部劇的連續性不強，隨便從哪一集開始看都不影響理解，每次播出都能吸引近千萬觀眾。有的狂熱粉絲會購買提前發行的DVD，就是為能在罪犯露出馬腳前按下暫停鍵，大家聚在一起猜測誰是真兇。曾經有參演的演員參加競選，得票頗多。有的酒吧為了迎合客人，在周日晚上也會鎖定電視劇頻道。

德國觀眾喜歡這部劇，除了其制作精良，還有很多原因。首先，它緊扣時代熱點，說它是德國社會歷史進程的縮影也不為過。比如1970 年第一集《開往萊比錫的出租車》，說的是一起橫跨東西德、因家庭恩怨引發的犯罪；2016 年的第1000 集取了相同的名字，說的卻是一名參加過阿富汗戰爭的德國退役軍人的故事。

其次，這部劇展現了豐富的人性。來自不同地域的警探個性迥異，有著各種各樣接地氣的煩惱。有的警探脾氣暴躁，有的警探沉湎于不良生活習慣，有的人像邦德，有的人像街頭落魄大叔。不過，盡管他們有種種缺點，卻總能在千鈞一發之際偵破案情，“看起來很平常的大叔或者中年女人解決了所有的問題”，再沒有比這個更加撫慰人心的了。同時，這部劇對罪犯的刻畫也很成功，體現了人性的復雜與深刻。

《犯罪現場》的“本土化”做得很成功，這是它長盛不衰的另外一個原因。很多劇情改編自德國、瑞士和奧地利的真實案例，自帶流量。德國歷史上曾有多次分分合合，各地區文化風俗間有顯著的差異，這都是編劇的“梗”。演員說話有方言口音，許多人有特定的地域性格，比如科隆的偵探喜歡當地人熱愛的啤酒和香腸，就會讓這一集更吸引當地觀眾。還有的時候，劇情會對人們的認知做一個反轉，比如，一個以恬靜著名的小城，卻發生了令人震驚的謀殺案。慢慢地，觀眾們好像在支持自己的本地球隊一樣，開始支持“本地故事”。

有人說，當一家老小把飯桌搬到電視機前時，《犯罪現場》就已經遠遠超出一部電視劇的意義了。的確，這部劇已深入德國人的生活中，成了流行文化象征之一。許多寫給外國人的指南書說，你可以用《犯罪現場》打開德國人的話匣子。

有一個叫亞當·弗萊徹的英國人寫了一本書《如何成為德國人——簡單的50 個步驟》。他說，如果你鼓起足夠的勇氣，去問一個德國人《犯罪現場》是否好看時，“他們很少會直接用‘好看’來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用驚恐的表情看著你，好像從來沒聽過、也從來沒思考過這個問題。對他們來說，這部劇‘好看’是毋庸置疑的，根本不應該成為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