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禍

李誠

天上的云越積越厚，太陽早已隱去身影。路邊的香樟上，知了聲聲，令人煩躁；自遠而近的沉悶滾雷，一陣緊于一陣，預示著一場雷陣雨即將來臨。路上行人很多，有的急匆匆，而有的悠悠閑閑，壓根兒沒把這欲來的風雨放在眼里……

突然，“砰”的一聲，人們紛紛朝著發(fā)聲地跑去，我也好奇地跟了過去。透過人縫，隱約瞧見有個人躺在地上，周邊不少人細細碎碎地說道：“又出車禍了！前一陣才撞過人，今天怎么又撞了？這好好的路怎么啦？”

“哎喲，哎喲！”呻吟聲從人縫中鉆出。我使勁往里擠了擠，果真，地上躺著一個人，年輕而健壯，雙手捂著左腿，臉上的表情煞是痛苦——恐怕傷得不輕啊！

那人身前還有一輛撞壞的自行車，翻倒在地；自行車旁停著一輛汽車，應該是這起車禍的肇事車。車主一臉無奈，正要掏出手機報警。那倒地的小伙連忙用微弱的聲音阻攔：“不用報警了。好在我傷得不嚴重，只是自行車被你撞壞了，你肯定很忙，我也急著趕回家去。我們私了得了，省得麻煩啦。”

車主有些猶豫，旁邊就有人發(fā)聲：“老板，你今天走運啦，撞了人，毀了人家的自行車，人家不訛你，省得你麻煩，只要賠輛車錢，還猶猶豫豫，真是的！”

“看你開這車，你又不差錢，趕緊賠了算了！”

“是他自己撞上來的，不是我……”車主說。

“你們瞧這種人，撞了人還不承認！咱這地雖說沒監(jiān)控，可我親眼見著你撞上去的。警察來了我也這么說。”

“還得再賠些醫(yī)藥費、營養(yǎng)費什么的，大老板不能太欺負老實人吧！我也看到是你撞的人！”一個滿臉橫肉的大漢不知什么時候擠進人圈里的，一錘定音。

“你們……真不是我撞的！”車主再次強調。

“轟隆隆——”近處一個炸雷，震跑了一部分圍觀的群眾，人圈瘦了些。

“唉……算我倒霉吧！”車主發(fā)現(xiàn)圍觀的一圈人全在為倒地的人“討公道”，便也想息事寧人，無奈地從皮夾里拿了一疊紅鈔票給了小伙子。

“沒事了，大伙散了吧！”剛才那個橫肉大漢見車主給了錢，便揮揮手，揮散了人群。原先出了“車禍”的那個小伙竟麻溜地爬起來，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

我一頭霧水：這是什么情況？

耳邊傳來一位老爺爺?shù)母锌骸澳昙o輕輕，盡干這種勾當！這伙人已經(jīng)好幾次這樣演戲啦！弄個破車做道具，制造假車禍騙人家錢，作孽啊！”

“大爺小點聲！招來那幫人砸攤子，犯不著。”老者旁一個戴眼鏡的中年人壓低聲音勸道。

“轟隆隆——”一陣雷加一道霹靂，撕開云層，壓抑了許久的大雨拼著命往下傾倒，仿佛要沖洗盡這大地上的一切污垢。

沒過多久，我們當?shù)氐耐韴笊峡隽艘粍t消息：在熱心市民幫助下，警方破獲一起長期以制造“車禍”來訛詐謀利的團伙。大家拍手叫好。只是那個“熱心市民”一直是個謎，或許是那個老爺爺，或許是那個戴眼鏡的中年人，或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