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響恩：首位穿越北冰洋的女航海駕駛員

◎文/航海君

穿越北冰洋，駛?cè)肽瞧行灾鲗?dǎo)的海域

航海界曾經(jīng)有一種迷信，認為女性上船是一種忌諱。

白響恩的外公是一名海員，父親也在船舶公司工作多年。家里擺放著各式各樣的船模，父親回家后常講述老船長們的故事，這都讓白響恩對神秘的大海心生憧憬。耳濡目染之下，她也漸漸萌生了成為一名海員的想法，可每當表現(xiàn)出這樣的憧憬，父親總是笑而不語。

不過在當時，我國并沒有一所航海類學(xué)校招收女生。直到2002年的一天，白響恩的父親給她帶回來上海海事大學(xué)的簡章，告訴她海運學(xué)院要開始招收女性了。

“爸爸當時對我說，如果你還是堅持當初的夢想的話，我們還是愿意支持你的。”白響恩說。

重新燃起的希望，家人的支持和鼓勵，讓她充滿了動力，整個暑假都拼命學(xué)習(xí)，報考志愿時也毫不猶豫選擇了上海海事大學(xué)并成功圓夢。

海洋廣闊也寂寞，未知極地的魔力，卻指引白響恩一次次遠航。

2012年，白響恩28 歲，已經(jīng)留校從事教學(xué)工作4年的她，遞交了參加北極科考隊的申請。憑借堅定的信念和過硬的素質(zhì)，她通過了層層選拔，成為科考破冰船“雪龍?zhí)枴痹谏虾：Ｊ麓髮W(xué)招募的唯一航海志愿者。

在中國第五次北極科學(xué)考察中，白響恩擔任唯一科考破冰船“雪龍?zhí)枴钡亩保蔀橹袊孜淮┰奖北蟮呐胶ｑ{駛員。

“我們開著中國船穿越了北冰洋，是為全人類的海洋科考事業(yè)書寫了一個屬于中國的‘逗號’。”白響恩說。

開船開到吐，“雪龍?zhí)枴庇鲭U

“雪龍?zhí)枴瘪側(cè)氪蠛：螅醉懚髯鳛槎保饕墓ぷ魇且?guī)劃“雪龍?zhí)枴痹跇O地科考中的航線，選擇出一條既經(jīng)濟又安全的路線。

冰區(qū)航行不比普通的海面，要時刻了解實時的冰情，才能做出預(yù)判，控制船速，并找到一個最精準的角度切入浮冰。在有些冰情嚴重的區(qū)域，甚至需要幾次前進、“倒車”，才能夠完成破冰。這需要絕對的耐心和細心。

第一次穿越北冰洋，對于每一位航海人來說都是挑戰(zhàn)未知，中文的現(xiàn)有資料少之又少，白響恩只能閱讀入門難度較高的外文資料。厚厚的英文版、俄文版資料，她都慢慢“啃”了下來。

海員的工作沒有想象中那么酷，海上起風浪是家常便飯，“雪龍?zhí)枴鄙系暮T們也一樣要克服暈船的困難。

白響恩這輩子都忘不掉在南極西風帶航行的經(jīng)歷。

南極西風帶有著常年都化不掉的、6 米以上的海冰，永不停歇的7 級以上大風，也因此被稱作“咆哮西風帶”。在穿越這里時，白響恩身體里的不適感猶如翻江倒海，伴隨著劇烈的頭痛，從業(yè)了十多年的她，第一次在西風帶嘔吐了。她戲稱：“第一次開船開到吐。”

白響恩說，作為海員，我們必須以絕對的集體安全和既定的航線前進作為第一使命。不到無法替代的那一刻，我們都一定要守在駕駛臺前。

極地航行就是把生命交給未知，再有經(jīng)驗的船員都無法預(yù)判意外將何時到來。一次，當“雪龍?zhí)枴闭刂呔暫骄€向極點挺進時，意外突然就發(fā)生了。由于作業(yè)海區(qū)的冰厚達1.5 米以上，還被混有大量冰脊的冰雪所覆蓋，行進十分困難。——所謂冰脊，就是海冰在風、流、浪等環(huán)境動力作用下發(fā)生破碎后由于重疊、擠壓等作用，大小不同、形狀各異的冰塊在海冰上下表面形成的隆起部分。

船舶在連續(xù)突破兩道冰脊、被迫沖擊第三道冰脊的時候，被困在冰中無法動彈。也就是說，“雪龍?zhí)枴焙翢o預(yù)兆地被卡住了。

怎么辦？前面是重疊的冰脊，后面是被強大氣旋吹來的碎冰，“雪龍?zhí)枴本拖袷且恢槐恢刂貒У男∥浵仯先藛T的生命都寄托在這只“螞蟻”身上。白響恩心里明白，如果不能夠及時脫困，那么在北極這樣極端的天氣條件下，燃油、淡水、糧食都很快會消耗殆盡。

船長和白響恩立刻提升船舶馬力，加速撞擊冰脊，調(diào)整航向讓船舶轉(zhuǎn)向，卻都失敗了。同時，氣象組的人員也告知，他們的面前是密度百分之一百的海冰，而他們身后還有兩個氣旋。

白響恩和船長嘗試了十多個方案，都以失敗告終。而此時，“雪龍?zhí)枴币呀?jīng)被困數(shù)小時，情況越來越危急。如果再找不到解決方案，可能所有人都會被永遠地留在北極。白響恩知道，曾經(jīng)就有一些外國船舶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被深深地碾壓入冰層，并且傾倒后沉沒。

白響恩沒有因此而亂了陣腳，多年的系統(tǒng)學(xué)習(xí)教會了她冷靜思考的能力，團隊團結(jié)努力、永不服輸?shù)摹皹O地精神”，也讓白響恩在出發(fā)時就擁有了堅定的信念。她和船長一次次地調(diào)整壓載水，使船舶前后不斷地搖晃、震動，最終打碎了身邊的海冰，“雪龍?zhí)枴背晒γ撾U。

那一刻，在場很多人的眼睛里都濕潤了。

講述海上故事，傳播航海文化

如今的白響恩，雖然多種榮譽加身，卻依然堅持奮斗在航海一線，還開了自己的視頻號，講述海上故事，傳播航海文化。

有一次，船舶在冰中航行，駛?cè)肓酥乇鶇^(qū)。此時需要一位駕駛員登上直升機，跟隨機長一起探索冰間水道。

接到任務(wù)后，白響恩第一時間向船長請命，但被拒絕了。船長說：“這是我們的直升機在本次航行中的首飛，面對各種突發(fā)的氣旋，以及隨時可能出現(xiàn)的挑戰(zhàn)，還是換一位男同志吧。”

但是白響恩堅持要去，她當時是船上的二副，航線規(guī)劃本就是她的責任。于是白響恩再次表示：“沒事的，我可以去！”

最終，白響恩跟隨兩位機長登上了直升機，采集好足夠的信息并規(guī)劃好路線。回來的路上突遇大霧，直升機無法降落，油眼看就要用光。好在天無絕人之路，就在三人焦急之時，大霧漸漸裂開了一道小縫，三人最終成功脫困，回到了船上。

白響恩回想那一刻，濃霧里的“雪龍?zhí)枴痹谝煌麩o垠的雪海里顯得那么渺小，但就是這艘船，穿越了北極航道，還參與營救了在冰中被困的俄羅斯船只。也是這艘船，承擔了眾多重大的科考任務(wù)，所帶回來的科考成果為全世界所共享，帶回來的一手數(shù)據(jù)，能夠為北極地區(qū)的海洋地理、海洋化學(xué)、海洋大氣等各個領(lǐng)域帶來新的突破。

“我希望，把認真、堅持的‘極地精神’傳遞給我的學(xué)生，去引導(dǎo)那些熱愛大海的孩子，幫助他們實現(xiàn)屬于自己的夢想。在大海面前，人類的一切探索都是那么脆弱、易碎。但作為新時代的青年，擁有為人類探索未知的勇氣，是更重要的事情。”白響恩說。